的不好,我便要了来,带上京去,京里那些王孙公子,她喜欢哪个就嫁哪个。不过世上哪个女人不是这样的,莫说先爱后婚,保得住没嫁错人就很好了。我家书院有位先生,女儿嫁得门当户对,亲家还是翰林学士呢,可怜的姑娘,嫁过去不到两年就生生的折磨死了,死时身上多处痈溃,腐烂至胸骨白森森地露在外面。不过,你们家老太太的手帕交,好歹应该养不出那样的儿子嘛。”
“殿下想说,世道不好的缘故?我却总以为,世道不好,不是自己等着别人来救的理由。换了我,嫁在一个公婆不仁不慈,丈夫不忠不义的人家——”
费雪冷笑三声,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
“我就提着刀见鸡杀鸡见狗杀狗。我不是好惹的,我不惹事,但我也不怕事。”
巫明丽不由得好奇,上辈子费雪到底怎么被收回的权力。
总不能钱思返在嫂子还主持家业大权的前提下,还要带嫂子出嫁吧?
刚想了一下,巫明丽就想明白了。
一个女人再狠,再提刀砍人,外面有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一哄而上,那刀也也保不住的。
温大娘为什么只提刀砍小叔子?还不是因为她砍小叔子情有可原,知府来了都可以因为她师出有名轻判她,街坊邻里也能帮她一下。
费雪也好,七恨居士的女儿也好,当她们面对来自尊亲宗族、纲常体系的压迫时,哪里只是豁出
性命提一把刀就能解决得了的。
巫明丽问道:“老太太要给小姑娘拴个亲,应该是为了铺后路。到那时,你怎么办?真的提刀和人拼命啊?拼得过来?”
费雪很实诚地说:“非人力可以挽回时,我也认命呀。”
“认命?不,你是等着看他们家离了你之后下场有多惨。你答应了丈夫照顾钱家不假,不过送老太太一场,也是你服侍尽力尽心了。其他人,大约并不在你心上。”
费雪道:“他们有眼不认得真神,我想看好戏,难道也错啦?殿下,人在这世上,来时赤条条,去时无牵挂,要活到怎样,只能靠自己去挣。叔叔伯伯们如此,旁人亦如此。自己都不挣,难道指望天上掉下来?”
巫明丽回道:“那在你看来,这个‘活到怎样’指的是什么呢?你的叔伯兄弟,贪得无厌,却没有那样的才能,没了你,活该受穷一辈子。但你们家作坊的女工,不是求发财,不是求当人上人,不是饭里有肉,她们甚至不求吃饱饭,她们所求的仅仅是,活下去,别累死在作坊里,仅此而已。是人就有活着的权利,我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你觉得哪怕只是‘活下去’这样卑微的要求,也要人自己去挣去抢。不是的,活命而已,怎么会有条件呢?”
她们俩的分歧一直在这里:
巫明丽平等地看不起豪门大户倚仗权势和纲常剥夺别人生命和意志,
看不起他们在深渊薄冰上醉生梦死,浑然不知自己危若累卵,更不管国家的生死存亡。
而费雪平等地看不上任何不够“强”的人,所以作坊死几个跑几个,她并不放在眼里——你若是有能耐,你早该爬起来了,一个小小的作坊,几个贪婪的工头,如何困得住你?你既然被困住了,那就是没有能耐,死不足惜。
她能制订一份维护钱家颜面和阴德的规矩,已经足够仁慈了。
钱家作坊那么多女工,可能只有那个纵火的黄二丫还能让她多看一眼。
费雪眼里的巫明丽好仁近乎伪,多诲近乎……近乎爹。
她明明也是有选择性地拯救和怜悯一些人,明明也是看中他们的能力和才华,才肯出手相助,若是这和惹她不喜欢,下场不也是死吗?
这样的信王妃,和她,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巫明丽要的比她多,所以能放在“可救”范围里的人更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