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要说,她厌恶这双眼睛,池家的血脉由这双相似的眼睛相连,她常常恨不得能从自己身体里将这些如影随形的东西生生剜出来。
可她没来得及说完。
因为宁珣忽地低下头,吻在她眼睛,动作轻柔,如珍似宝。
他接上她方才未完的话,“我很喜欢。每一处,我都很喜欢。”
她一时寂了下去,连眼角那滴沁出来的泪也被人妥帖吻去。
走进寮房,宁勉看了一眼前头供着的佛像,将身上的银狐裘脱了下来。
寮房里燃了太多炭,不仅不冷,甚至隐隐有些燥热。
他眼下隐隐有些发乌,一眼便知是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自从三王子的死讯传过来,阿娜尔便疯了一般,说什么也要冲到太子跟前亲手报仇。先不说太子远在北疆,就是在京城,也不能让她这么冲出去。
阿娜尔武艺出众,一昧防着她不是长久之计——她总能找机会溜出去报仇。
他便只能一遍遍去劝,但收效甚微。
而眼下临近年关,二皇子又行动频繁——自太子出征后,有沈澈一步步替他铺路,宁禛已经隐隐把持了大半朝政。
他焦头烂额,不得不联系了自己布下的暗棋,去探沈澈那儿的动静。
——他不欲太子去北疆,就是怕宁禛一家独大。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又谨慎合拢,来人规矩行礼:“四殿下。”
“免礼。”宁勉回头,看向来人。在护国寺这么久,眼见着是愈发消瘦了。
她将手中佛珠缠上手腕,依言起身。
——是池清萱。
池清萱几步上前,自佛龛下拿出一只匣子:“这是我爹昨日来,吩咐要交给殿下的。应当是二殿下和沈世子近日在做的事儿。”
宁勉将东西收下,刚要走,又想起什么似地一停,吩咐道:“宋衔池,先留着。”
先前他为了阻止太子去北疆,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没成想不过是派人给宋衔池下了毒,甚至都没得手,太子便允了和谈一事。
对于池清萱,他一开始的打算,是叫她去接近熙宁。
瞎子都看得出他那二哥对熙宁的心思,熙宁虽恶毒,却没什么脑子,若是池清萱能同熙宁亲近,不必费多少心思就能左右她,进而左右宁禛。
可惜,熙宁眼高于顶,除了一个沈澈,谁也瞧不上,遑论亲近。
没多久,池清萱便进献了玉佩一计,说是借机除去太子身边那个宠姬——宋衔池为沈澈所驱使,她在太子身边得宠,宁禛行事会更加便宜。
确实该挫一挫宁禛了,所以即便他知道池清萱是为私仇,也允了——只是没想到,太子和沈澈竟都没舍得对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