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回到木桂院休憩了会儿,待到未时五刻和顾慕一同坐马车去了皇宫。
一如上元节参加宫宴那回,在宫门前下了马车,守在门前的侍卫恭敬的给他们行礼,只是,上元节时,她只垂首跟在顾慕身后,甚至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只能小跑着。
这一回,顾慕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循着她的步调走在皇宫冰冷的青石板上。
容温抬眸看了他一会儿,一句话没说,又收回了目光。
大胤朝历来朝中臣子不可入后宫,顾慕与容温走至东华门前停下步子,嗓音平和道:“我就在这处等你,去吧。”
容温对他颔首,跟着引路的宫女向着皇后居住的坤宁宫走去。
今儿算得上是个晴日,这会儿日头还正盛,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皇后近来因着太子被禁足东宫之事,整个人显得憔悴了许多。
有苏盈在,她在陛下面前说不上多少话,就算说了,也是无用,那日,她本想去找平江王,让他在陛下面前为太子说上几句话,毕竟那夜在拂金帐,太子调动金云卫也是为了给他寻丢掉的东西。
可平江王对她态度淡漠,别说是让他为太子求情了,平江王压根就不愿意理会她。
她这几日忧心不已,萱阳又在她跟前哭闹着抱怨,与她提起顾观南就要娶妻之事,她便想起了上元节宫宴见到的那位恒远侯府的表姑娘。
那时,她就觉得顾观南待她不一样,果真,他就是要娶她了。
这也让她不得不又在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个姑娘的样貌。
那时,天色已暗,凑着明亮的烛火,她只觉得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并未多想,只想帮着萱阳将顾观南身边的女子给许配出去。
前段时日在皇家别苑,她随顾慕去到玉兰园的时候,脸上遮戴着面纱,瞧不真切她的面容,前几日,有人说平江王在荟萃楼里见了她,还时不时的让手下人送东西给她。
她便有些想起来了。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是为何。
皇后这会儿在坤宁宫一株凋败的牡丹花枝前坐在软椅上晒着太阳,身边嬷嬷轻声与她道:“娘娘,容姑娘来了。”
皇后睁开眼眸去瞧。
容温今儿身上穿着的是藕荷色清雅百褶裙,披了件霜白色狐裘,柔顺的狐狸毛在两边蹙起,将她一张生的清丽的娇靥拢住,如含苞待放的花。
脚下莲步轻慢,举手投足皆显从容,她向着这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皇后也就越能看的清晰,看清她的眉眼,她的神色。
还有她身上生来骨子里的执拗与矜傲。
与十八年前的昭阳郡主如出一辙。
如皇后心中所想,当年昭阳郡主生下的那个孩子果真没有死。大理寺狱里死去的那个幼婴,根本不是温家的那个孩子。
她还活着,甚至如同她的母亲一样。
当年,昭阳郡主因着中秋宫宴桂花树下一舞,让她输的生了嫉恨之心,如今,她的女儿又要嫁给顾观南了,而她的女儿虽是贵为公主,却依旧是比不得她。
日光西斜,落在容温身上,将她的娇靥掩在大半的光影里,有些模糊了她的眉眼,皇后怔怔的看着,一时间眸中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她像是看到昭阳郡主朝着她走过来了。
容温走至她跟前,温婉端庄的与她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她话落,皇后却是嗓音微哑的唤了她一声:“舒卿。”容温有些怔住。
安舒卿,是母亲的本名,‘昭阳’是先帝赐下的封号。
皇后身边的嬷嬷温声与容温道:“娘娘这几日忧思过重,把容姑娘当成了过去的好姐妹,容姑娘莫惊慌。”
容温轻轻颔首。
心中只困惑,好姐妹?
皇后也回过神来,示意容温在她一旁坐下,与容温闲聊了几句她与顾慕大婚的事,一时间让容温有些恍惚,觉得皇后此次唤她来,或许还是为着萱阳公主的事,可她才刚有了一点这样的心思,皇后就又转了话头道:“近来本宫身子不适,时常念及故人,一时间把你当成了年少时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