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微微侧首,嗓音温和:“陪我钓鱼。”
容温:……
容温秀眉微皱,脚下步子不但没往前挪,反倒是退了一小步:“我不想去,二表哥安心垂钓吧,我不急着回去,去马车里等你。”
这时,云烛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手中又提了张小板凳,往顾慕身侧靠后的地方一放,听顾慕嗓音平和又说:“不靠近湖边,没事的。”
容温下意识咬了咬唇,以目光为尺,将湖水和小板凳的距离衡量了一番,估算着就算是有人在背后推她也不可能掉进湖中后,脚下的步子才敢往前走,直到走至顾慕身后,她将云烛放好的小板凳又往后挪了一步,提起裙据坐下。
顾慕侧首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去看湖边挂着的竹篓,嗓音平和道:“已钓了两条鲫鱼,只是不太肥美,不适合补身子。”他说着,手中的鱼竿微微晃动了下。
容温低垂着眼眸不去看被风吹动的水波,只低声道:“我不需要补身子。”她不知顾慕有没有听到,只是她话落后,他许久未再言语。
半刻钟过去,别说是钓上来鱼儿了,容温就没见鱼钩动一下,很难不怀疑他说的鱼篓里不太肥美的鱼儿都是虚无缥缈的,容温在这处坐的有些心里闷,这些日子夜夜不断的梦魇突然都涌入脑中,让她有些头疼。
正欲与他说要走,顾慕却先开了口:“喜欢听故事吗?”
容温到喉间的话又给咽回去,不解的看向他,淡淡‘嗯’了声:“什么故事?”
顾慕嗓音里难得带着几丝散漫与慵懒,不疾不徐与容温说着:“十年前抚州闹疫病,又赶上饥荒之年,百姓流离失所,衣食尚且富足的人家都不足以生存,普通百姓更是逃亡流浪。”
他顿了顿:“凡是感染了疫病的人都会被投入湖中淹死,人生来就有求生本能,被投湖时多是挣扎痛苦,只有一人不但是自愿跳进湖中,而且很平静。”
顾慕
说到这里(),突然停了。
容温抿唇等着他继续讲下去?[((),一息、两息、三息……容温往他身前凑了凑,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他好似没有再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容温揪着眉头,忍不住问:“然后呢?”
顾慕侧首与容温相视了瞬,眉目间噙着淡淡的笑意,继续道:“我正好路过,命人将他给救了。”
容温眼眸透出讶异,猜测道:“是——净思?”她听净思说过,他自年幼时就跟在他家公子身边侍奉。
顾慕轻笑:“是云烛。他本名许三碗,被我救下后,说他的命就是我的,我便给他赐名‘云烛’。”
容温轻轻‘哦’了声,云烛——取蜡烛燃烧之意,想必从他被赐下这个名字时,他的这条命就是为了顾慕而活,也总有一日,会为他而死。
顾慕:“云烛被救醒后,与我说当时他本是已放弃了生的希望,可当他坠入湖底时,他看到了生长在湖底的花儿,一朵一朵,红通通的在水中飘动,那一刻,他看到了美好,便不愿死了,水底也是另一个美妙的地方。”
故事说到这里,容温敛下眼眸,低声喃了句:“我又不是鱼儿,水底怎样与我无关。”
顾慕侧首看着她,冷白指节往湖中指了指,嗓音温润带着轻哄:“阿梵,过来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容温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离的湖边有些远,看不到什么,提着小板凳正要往前挪动时,又有些迟疑。
顾慕又道:“别怕,相信我。”他的嗓音平和而有力量,总能给人安心踏实的感觉,让人不得不去信他,容温心中依旧不愿,可又被他的话稳住了些心神,当真提着小板凳往前挪了几小步。
待她在顾慕身侧坐稳,如同去岁冬日在侯府,他送她回净音院时一般,顾慕抬起左侧绣鹤纹金线广袖递给她:“若是怕,抓着。”
他越是这般,容温心里反倒越踏实,这处湖边很静谧,而且都是顾慕带来的人,她逐渐也放松了些心神,朝着适才顾慕给她用手指着的地方。
她本想只是快速的瞧一眼就收回目光的,可眸光落在那处,就有些没收回来。
湖水并没有她记忆中的那般暗沉,在日光下泛着粼粼的光,而那湖底——好似被放了夜明珠,湖水虽深,景致却清晰可见,形态奇特的怪石堆积而成的拱桥,硕大的红珊瑚连成一片,粉嫩的睡莲一朵又一朵,随着湖面上的水波晃动,还有无数颗她都抱不下的大贝壳,花花绿绿,特别的好看。
容温看的怔了会神,正欲挪开眼,又看到了灵动如纱的水母,其实,她从未亲眼见过如此多彩如蝉翼的水母,只是在《四海志》里看到过绘在上面的画,那时,她对叶一说:“画出来就这么美,若是亲眼所见,肯定更美。”
她自幼生活在江南,水域之乡,却总是对这些避之不及,此时亲眼所见,心中一时说不上来是何种滋味,默了许久,才侧首问顾慕:“这里怎会有水母?”
净思在一旁替他家公子回着容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