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张懋离场后与跟自己共同主持这次恩荣宴的礼部尚书吴宽笑道:“我们这小王学士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孙子与这位小王学士交好,他也见过还小小一个的文哥儿许多次,如今当初的小孩儿都成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了,还真是叫人忍不住心生感慨。
吴宽闻言笑了笑。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别看这小子平时总没心没肺到处乱跑,遇着他们这些师长有事要他办的时候他还是尽心尽力去做,每次知道他们身体不适时更是会到处奔走帮忙寻医问药。去岁他病了一场,这小子每天下衙后都要来看他一回才安心。
这样一个小孩儿,也难怪丘学士割舍不下,拖到现在几乎已经放弃归乡。
对于新科进士待“小王学士”比待他这个礼部尚书还热情这种事,吴宽是不甚在意的。
吴宽说道:“他从小见到个卖鱼的都要上去聊几句,今儿见到这样多的青年才俊怎么能不高兴。”
英国公张懋深以为然。
王守文忙活完进士恩荣宴的事,才想起自己和朱厚照这个太子约好下午要去东宫一趟。他揣着手优哉游哉地去了东宫,瞧见了快要满十岁还在甩着尾巴悠闲吃草的小羊。
按照年纪来算,现在它已经是老羊了。
王守文上前往小羊脑袋上薅了一把,许是不用产奶、不用生育、不用年年被剃光羊毛,小羊竟被东宫的人养得油光水滑,一点都看不出老态。平时对别人甚至有点凶,显然很有东宫羊霸主的脾气。
对王守文是例外,它是王守文薅着长大的,哪次王守文过来时没往它脑袋上撸两把它都不太习惯。
朱厚照刚带弟弟妹妹练骑射去了,兄妹三个才从校场回来就瞧见王守文在那儿搓羊玩,一点都没有五品侍读学士的稳重样儿。
听到周围宫人的行礼声,王守文转头一看,便瞧见朱厚照和他两个弟弟妹妹都穿着一身骑装。他也意思意思地与朱厚照三人见了礼,才说道:“看来我来得不巧,没赶上跟你们一起练骑射。”
朱厚照闻言呵呵一笑:“孤看你是一看到恩荣宴上那么多新科进士,又跑去忽悠人家加入新社给你干活了吧?”
每年殿试结束这厮都要跑去凑热闹,仗着自己年纪小、旁人对他不设防,积极打入新科进士内部。等着吧,要不了几天,这些人就该勤勤恳恳给他打白工了。
比起与他们约好要来练骑射的事,当然是跑去结识今年这三百多个新科进士更重要!
朱秀荣姐弟俩都坐在边上默不作声地灌茶解渴,表面上当做没有听见他们兄长这很有些酸溜溜味道的话,眼睛却都齐齐往王守文身上瞄。
过了十二岁后王守文的身量一直在往上窜,前几年便已是个翩翩少年郎,如今更是挺秀如竹、丰神俊逸,通身上下无一处不好、无一处不叫人心折。得亏他去岁已经成亲了,不然不知会俘虏京师多少女儿心!
王守文听了朱厚照那话,嘴上不免说点“没有的事”“我是那种人吗”之类的替自己辩解一二。见猪崽子大了不好忽悠了,一脸“我看看你还能放什么屁”的冷酷表情,他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和朱厚照反省起自己从前的想法来——
以前他总觉得把人都薅进新社,大家团结一致办大事,却没考虑到很多人是不能摆在一块的,强行聚到一起反而会引发内部矛盾。
所以他准备以后新社只招收需要他们指点的年轻人,老成员取得一定成就后就该退社了,只偶尔作为新社前辈去帮助后辈!
这些老成员退社以后当官的好好当官,教学的好好教学,专心干好自己的事业就是为建设美好大明添砖加瓦了。
这样一来也不影响他们自己去结社或者开宗立派。
以前是他太狭隘了啊!
光靠一个新社能有什么大用处,等新社成员退社后各自发展出像江门学派这样的专业学术团体,他再直接去薅人岂不美哉!
比如他哥就很适合踢出去开宗立派。
可不能让新社把这些能单独开人才培养机构的家伙给埋没了!
没错,他就是馋湛若水的江门学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