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哈哈哈!”江逐客笑起来,“那便记着吧,孽徒任何时候都认罚!”说罢,他终于往后看了一眼,脸色冷了下来,低声道:“李再安?”
方才李再安那咬牙切齿的一声低喊,因为全身麻痹其实更像是哼哼,但江逐客不良于行,苦练五感,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此时终于有空搭理他。
“嗯,李再安。”
“弟子听闻,他后来又去我们门派了?”
“嗯。”
“找死!”江逐客也咬牙切齿,他这么说着,看都不愿看李再安一眼,任由他在那儿宛如脱水的鱼一样挣动着。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又去了洞庭一次?”奚泽忽然问。
“这个嘛,”江逐客笑了笑。
自从小周天放话要挑掉雾谷,南面的江湖天气冷了,气氛却热火朝天,人们跟追星似的追着奚泽的步伐去四面找雾谷的茬。说说小周天好像被灭了门,之后放话收人好像也没收到什么了不起的后生,但是奚泽挑战雾谷的阵仗,却宛如一场战争,每一次出现雾谷精英的地方,几乎都有奚泽的身影,而有奚泽的地方,就有时刻准备着对雾谷落井下石的“正义”的吃瓜群众。
久而久之,人们大概也琢磨出了一些别样滋味。
比如奚泽为什么不搞徐家,搞雾谷;比如武衙门和徐家为什么倾尽全力帮奚泽,而奚泽也不拒绝;比如为什么奚泽针对雾谷的时机和献王世子失踪的时间那么契合;比如为什么明明徐家出了徐绍钧这么一个“朝廷要犯”,可是各方势力都反应平淡,连朝廷的捕快都出工不出力,对徐家依旧客客气气……
各方猜测纷至沓来,什么形状的都有,最离谱的莫过于说徐心烈和奚泽有私情,勾结奚泽自灭门派的。
也有最靠谱的,就是小周天和徐家都只不过是大浪前的两叶扁舟,一叶翻了,一叶还在赶浪……他们左右不了那浪,但却可以让其他人看到浪的方向。
要变天了。
此时献王封河倒是意外的帮了徐心烈和奚泽一把,精明的南方江湖人汇编的参考答案有一大半都没有传到北方,北方侠客依然还停留在对“徐不义有没有偷偷溜过来和佟家一道禁武”的惶惶不安阶段,并且认定他们北方江湖摊上的事更大——武林盟主都要被端了!南边人赶不过来,江湖存亡就全靠他们北方门派了!
徐心烈生在大数据时代,任何地方的事情都是秒发生秒知道,这样的她反而吃了常识的亏,明知信息重要,但却很难掌握打信息差的技能。可土生土长的人却对此习以为常,反而习惯于将此融汇于计策中。
江逐客躲起来的时间并没有闲着,他利用天星楼和自己过去的一些人脉,好好的把各方传言推波助澜了一下,并最终将其引导向自己最想要的方向。
“你可有把握?”奚泽往后努努下巴,意思很明白,他也知道江逐客是扳倒献王的一大关键。
江逐客笑了笑:“弟子若没把握,是万万不敢找来的。”
“嗯。”奚泽不置可否,忽然道,“你可知道徐心烈。”
江逐客一愣,他到底是中年人,对于这个年纪小自己一半不止的上司问这个问题所谓何意,想得便有些多,此时斟酌道:“只曾耳闻,不曾亲见……掌门,你不是曾与她见过吗?”
“嗯。”奚泽又是语气莫名的应了一声,搞得江逐客越发摸不着头脑,他想到奚泽和徐心烈的年纪,想到两人的门户,想到当下两人的立场,得出了一个最让他不知所措的结论:“掌门,莫非,你是对那徐心烈……”
“什么?”
“咳,不是,那徐心烈听说确实才貌双全,又出身公道剑徐家,与掌门倒也般配……”
“般配?”奚泽停下了脚步,转头皱着眉,怪异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与她做夫妻?”
“是弟子误会了!”江逐客松了口气,“毕竟掌门与她年纪相仿,又门当户对。”
“我本来确实想说收她入门,但若这门,是家门……”奚泽沉吟着,看神色居然还认真思考了起来!
江逐客这下真慌了,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掌门,万万不可!”
“……”奚泽没理他。
江逐客回头看了一眼,努力滑到与奚泽齐平,压低声音道:“掌门,据弟子所知,那徐心烈有今天,一来确实是能力出众,但是二来,也是因为她颇受皇上宠幸,掌门,她这样一个女子,受皇上宠幸,这,这,说多了平白污人清白,可说少了,空穴来风,必有缘由啊。”
“那又如何,她不可能进宫。”奚泽居然跟他争辩起来。
“怎么不能,这一旦入宫,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徐心烈何等人物,为了振兴徐家,她敢单挑武林,什么骂名都受着,依然活得风生水起,这样一个人物,若是立了大功,进宫为妃,可不得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等禁武令成功,整个武林她说了算,她何苦进宫为妃,自断双臂?”奚泽摇头道,“逐客,你当初被逐出师门,就是因为师父怕你被朝廷官宦之气所染,回头带坏了我们的门人,如今看来,师父所言甚是。”
江逐客一怔。
“你怎么会觉得,徐心烈那样的女子,会觉得入宫为妃是好事呢?”
江逐客思索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是弟子闭目塞听了,弟子仅仅听献王的只言片语,便当徐心烈是进谗媚上之流,其余江湖流言,皆贬多于褒,故而一想到若掌门与那样的女子结为夫妻,便觉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