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昙烟感觉耳边窸窸窣窣的,好像有人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人影人声都如在梦中。
直到听见有人语带惊喜地说:醒了,醒了!小姐醒了!
聂昙烟的目光慢慢有了焦距,她怔怔地自榻上坐起,但见房中香烟袅绕,烛光烨烨,床榻两侧站了许多人,最中间的男子一身大红喜服,清朗的面容上一片忧色。
不是段绍桉又是谁!
聂昙烟看着他,眼底射出一道寒光,透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可诡异的是,她却听到他异常温柔地对她说:红昭,你好些了吗?
聂昙烟顿时愣住,眼底充满了惊骇之色。
红昭?
他是在叫她?
见晏红昭神色古怪,段绍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知道她素日病怏怏的身子不好,但怎么也没想到才进了他们段家的门就要不行了,若是叫她就这么死了,回头晏相还不得活剐了他们一家子给他女儿陪葬!
红昭?段绍桉撩袍坐在榻边,又轻轻唤了唤她。
一旁身着青色衣裳的婢女也关切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眼前除了段绍桉以外一张张陌生的脸,聂昙烟心中惊疑更甚,直到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妆台上的铜镜,她的目光便倏然凝住。
她一把拨开围在床前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到妆台前,定定地望着镜中映出的面容。
因为要操心一大家子的事,再加上常年劳作,是以尽管聂昙烟年纪尚轻,但看起来却比同龄的女子要苍老许多。
可有别于她的沧桑,镜中的女子却有着一张精致到近乎过分的脸蛋儿。
明眸皓齿,秀眉弯弯,玉白肤色为底,衬得红唇娇艳欲滴,整个人美到不可方物,明珠也难夺其辉。
视线微移,她看到铜镜的右下角镌着一个晏字。
想到方才段绍桉唤她红昭,晏红昭相府的五小姐!
恍然回过神来,聂昙烟垂下睫毛挡住眸中汹涌的怨愤,默然片刻,她再次抬眸看向他时,恨意不在,只是晶晶亮亮的,近乎兴奋。
她忽然笑了,那是一个明艳而又诡异的笑容。
段绍桉你怎么都想不到吧,你今日娶的并不是你心心念念的相府小姐,而是你狠心辜负,弃如敝履的聂昙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还变成了相府的小姐。
但从今日起,她就是晏红昭!
她会报身为聂昙烟的仇,也会尽力去完成晏红昭未完的遗愿。
红昭,你没事吧?
晏红昭微摇螓首,声音很轻,有气无力似的:只是忽然觉得身子乏得很。
那还能出去拜堂吗?段绍桉试探着问道,面上一派为难之色:外面宾客们都到了,等久了恐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