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外头五道等人的说话声,又想想今晚这一路遇到的人,胸口莫名像涌入一股暖流。
又想着,如能顺利攻下蔡州城,蔺承佑和阿爷也快回来了吧。几月前托程伯送出去的那个包裹,想来应该送到了蔺承佑和阿爷的手里。
蔺承佑那么挑嘴,那罐蜜饯也不知他爱不爱吃。她为了清洗果子上的绒毛,手都泡皱了。
那件夏裳……阿爷穿着可还合体?滕玉意在心里掐数着蔺承佑和阿爷回来的日子,自从得知了南阳一战的真相,她才知道阿爷这些年背负了多少东西,她现在有许多话想对阿爷说——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男人的呼喊声:“救——”
声音异常急促,只短暂地响了一声就似被人捂住了。
端福忙止住车,犊车旁的大队滕府护卫们察觉到了附近的危险,也静悄悄抽出了武器。
那是一个拐角处,青云观的犊车和五道的毛驴早就拐过街角了,故而未听见这声短促的呼救。
滕玉意和绝圣弃智却听见了,三人屏息凝神分辨着那方向的来源,绝圣和弃智全神贯注侧头静听,不安道:“那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是严司直。”滕玉意面色发沉,蔺承佑对这位同僚历来极为信重,万一严司直遇到了危险,他们绝不能坐视不理。
她谨慎地掀开车帘,压着嗓腔对端福说:“先让长庚带人去瞧瞧。”
长庚等人很快就返回车前,肃然说:“娘子,出事了。那边一位大理寺官员遭了袭,小人上回在世子身边见过那人,娘子应该也认识那人。”
滕玉意心口猛跳:“你们追上道长告知他老人家此事。”
说完与绝圣弃智下车前去察看,那是一条陋巷,附近没有灯火,对方得手后,已经飞速撤离了。
长庚一来就带人排查完左右,现在巷子里外全是滕家的护卫。
长庚和端福在前提灯照路,滕玉意和绝圣弃智快步往里走,一直走到最深处,端福等人才停下了,一看到地上的身影,绝圣和弃智的呼吸就变得又粗又急。
“严司直!”绝圣和弃智急步奔过去。
严司直身上仍穿着大理寺低阶官员的绿色官袍,仿佛一片枯叶般,静静地倒在巷子深处。
滕玉意夺过长庚手里的灯笼,几步跑上前,望见严司直的脸孔,呼吸不由一滞,依旧是平日那张年轻平和的脸庞,但严司直瞳孔涣散,嘴角挂着一抹鲜亮的涎液,那痴傻的神态,与往日看上去截然不同。
绝圣和弃智惊怒交加:“这是——这分明是被人夺了魂魄。”
弃智拔腿就往外跑:“我去告诉师公!”
滕玉意恨声问长庚:“可瞧见那帮人的模样了?”
长庚遗憾摇头。
滕玉意咬了咬牙,二话不说扶起严司直的肩膀:“快,先把严司直送到青云观再说,道长他老人家说不定有办法。”
弃智正是油煎火燎,忙帮着抬人,不等绝圣跑出去,街口传来脚步声,清虚子和五道也闻声赶来了。
“出了何事?”
“大理寺的严司直被人暗算了。”滕玉意急声道。
五道倒抽了口气,头几回办案他们没少跟严司直打交道,对这位年轻官员的印象很不错。
清虚子撩起袍袖,迅速掀开严司直的眼皮,一望之下,老人的表情就凝重起来。
“三魂不附体,快送青云观。”
一伙人刚把严司直移到犊车里安置好,严司直嘴角忽然溢出一抹鲜血,绝圣和弃智大惊,手忙脚乱用帕子帮着抹血,滕玉意心知不好,急声唤道:“端福、端福。”
端福进车厢察看,默了默,木讷道:“应该是之前被人强行喂了毒药。”
“快问问道长可有解毒的法子。”
端福脸色沉重,跳下车:“像是断肠草。”
滕玉意心口一凉,清虚子上车看过之后,果然一句话未说,只从袖中取了一粒雪莲丹塞入严司直口中,便催犊车重新赶路。
“师公,这毒能解么。”
“恐怕来不及了。”清虚子干脆留在车厢中照看。
车厢里一默,绝圣和弃智强忍着泪意道:“别、别慌,观里有不少解毒的良药,师公您一定有法子的,端福大叔,麻烦把车驱得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