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斜对面的徐世英也已经目瞪口呆了……之前王怀绩在登州他就见过,而且听了张行叙述相关事宜,这次更是他刚刚在路上接到的本人,如何不晓得这个神神道道的玩意话都说不利索?
倒是其余人,除了魏玄定、雄伯南几个稍微有些渊源与知觉的外,基本不晓得原委,只是诧异又多了个问话的而已。
而怀中挂着宝镜的王怀绩丝毫不在意其余人表情,继续和煦来问,咬字清楚:“那我再问一句……张首席说了半日,自然是点中了元府君的要害,让他放下心里,但字面上却未必妥当,所以,我越俎代庖,来追问一遍……若局势妥当,阁下会称王吗?”鄍
周围陡然一肃,不过却没有多少过于凝重的气氛,因为张行刚刚已经相当于回答了。
张行看着近在咫尺的对方,强压住种种心思,认真来答:“若局势到了,该我称王,我自然会称王建制。”
有这句话,跟没有直接说出来,总是有些差距的,一时间许多黜龙帮的头领们都安生了不少……倒是马周、谢鸣鹤、王叔勇三人,心中微动,想起了什么,却又强压住,没有插嘴。
“那我再问一句。”王怀绩按着胸口宝镜,似笑非笑。“若局势到了,阁下会做皇帝吗?”
此言一出,明明刚刚就很安静,但还是宛若时间凝固一般,让周围再度陷入到了一层沉寂中……就好像,风都停了一般,心跳也停了,就连外面的参谋与骑兵也都竖起耳朵屏息来待。
“这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张行依旧坦荡。“我仔细想过许多……我志不在此,但如果局势到了,需要我做皇帝,那我就去做;做不得,其他人做也无妨……我也有自己的利。”
周围人的心跳恢复了正常,徐世英也舒展了不少,却又觉得哪里不对,而且眼睛一转,看到王怀绩,复又立即重新紧张起来。鄍
“你能这般说,倒显得我小器了。”听到这话,王怀绩站起身来。“那我没什么可问的了……要不今日就到此为止,咱们都先回去?我忽然想到一个旧友,想去见一见。”
孰料,接下来,让徐世英近乎于惊恐的一幕发生了——张行忽然伸手,劈手拽住了王怀绩。
“王先生。”张行恳切来言。“你问完了,我却有许多想问你的!你不能走!”
王怀绩当即单手按镜大笑:“我大概知道张首席要些问什么……但如我所料不差,阁下马上就要忙碌辛苦起来了,等你忙完,咱们若还有机会再见面,就再细说,你问什么我都给你答……而此时非要我给你什么交代与提醒,就只一句话。”
“王先生何必装神弄鬼?”张行早已经随之起身,却还是死死握住对方胳膊。“一并答了便是。”
“一言以蔽之,鬼神都是无稽之谈。”王怀绩收起笑容,认真来言。“你是想问这个吧?”
只听了这一句,张行早已经目瞪口呆。鄍
王怀绩见状,便挣脱了胳膊,扶着镜子,准备上马,周围人也察觉到某些古怪,却无一人敢拦。
此时,张行忽然醒悟,赶紧追问:“阁下不要做谜语!你是不是想说,万事万物都是讲规律的,除了缥缈天意,便是至尊真龙也只是强横一些的个体,想干涉事情,也都是有迹可循的。”
“正是如此。”王怀绩翻身上马,扬声来对。“何况,在你眼里,天意不也是讲规矩的吗?否则哪来的‘应天下之呼而为之答’?而若是这般,凡俗所言‘鬼神’,自然都是无稽之谈。”
张行不再追问,只是目送对方远去。
周围人明显诧异,他回过神来,倒也干脆,却是主动朝元宝存来言:“王怀绩离家许多年,仗着宝镜来窥探天下,跟邺城行宫大使吕道宾一般,宝贝都有些至尊痕迹,算有些鬼神上的功夫。”
元宝存恍然:“又是个算命的……”
“倒也坦诚,晓得自己是个无稽之谈。”谢鸣鹤倒是有些兴趣。“说不得比吕大使更有趣些。”鄍
周围人反应不一,大多数人立即释然,但也有如徐世英这般恍惚起来的。
到此时,众人心思已散,便要与元宝存分离,折向聊城,而就在这时,忽然间,外面马蹄阵阵,铃声不断,又一队巡骑飞奔而来。
众人诧异,这种整队护送的信使,今日已经遇到第二次了……杜破阵回信之外,还有什么重大讯息吗?
等到巡骑来到跟下,更是诧异,原来,随行的除了巡骑之外,本该在将陵安守的头领王雄诞本人居然也亲自打马在其中。
“怎么回事?”张行立即来问。
“回禀首席,早上将台刚刚得到消息,就在三日前,曹林忽然召集东都西部三处兵马,以段威为副,号令韩引弓、郑善业集合于桃林驿,自己也与段威率百余骑西出东都了,只留宋长生守城。”王雄诞翻身下马,当场拱手行礼,严肃相告。“陈总管让我告诉首席,曹林应该是去关西了!”
张行怔了一会,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鄍
倒是旁边谢鸣鹤立即颔首:“这个算命的,比吕道宾准一些。”
众人哄笑,却有不少人神色与表情紧张起来。
这时候,张首席回过神来,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许多人,也随之来笑:“可惜了,刚刚忘了问那厮,《郦月传》到底是谁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