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鸢却在这时掀眸,看向了男人深邃冷峻的眉眼。
司俨也垂眸与她对视着,他睇着她的眼睛,又道:“裴小姐,先别动。”
裴鸢听着他温沉如故的嗓音,再一想到,今日过后,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他的脸,也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终是鼻头一酸。
女孩的眼睫也垂了下来,随即,泪便无声地从眼眶夺出。
司俨见此便松开了她,女孩的皮肤很是细腻,他适才使的力气稍稍大了些,她白皙的下巴便落了个微红的指印。
男人不知女孩哭泣的真实缘由,只当她哭,是因为他未能兑现
当日的承诺,不能于这日去看她跳舞。
思及,司俨将声音放得很低,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淡淡疼惜,问道:“哭什么?”
他边为女孩拭着面上的泪珠,边劝道:“别哭了,这么好看的妆,不能哭花。”
裴鸢点了点头,软声道了嗯。
司俨为她绘完了眉心花钿,便再没耽搁,终是踏上了归程。
裴鸢强自控制着情绪,同父母和兄长们目送他从相府西门乘上了车马。
司俨的车马启程后,裴鸢也乘车前往了未央宫,待她坐于车上后,裴鸢竟是发现,她整理好了所有的情绪,也接受了司俨离开的事实。
她丝毫没想到,自己竟是这么快就从分别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是啊,她的生活也不是只有司俨一个人,她还有许多的家人。
裴皇后一直希望她能在宴上作敦煌舞,所以她不能让裴皇后失望,不能被这种离别的愁绪扰乱,她一定要坚强起来。
今日诸事顺遂,在许多陌生人的面前作舞时,裴鸢的心情竟是毫无紧张之意。
这场舞,亦是她跳得最好的一次。
她不紧张的缘由是因为她知道,她最在意的人,不在这宴上。
舞蹈最终以琵琶的锐利刹音收尾,可当裴鸢听着众人的赞叹和喝彩之声,从玉盘之上稳稳落地后,却觉那种让她难以忍受的悲怅再度蔓上了心头。
女孩神情黯然地从殿中退场后,仍如适才般赤着小脚,并未屐鞋履。她准备去殿外透透气时,却在外面见到了裴猇。
裴鸢不禁问道:“小虎,你”
话还未闭,裴猇倏地便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在青石板地上急奔了起来。
裴鸢不知裴猇突然这么做的缘由,便想挣开他的手:“小虎,你为何要牵着我跑啊?”
裴猇这时沉声问道:“你还想不想再见司俨最后一面?”
听到司俨二字,女孩只觉心跳一顿。
他怎么又回来了?他是来找她的吗?
裴鸢咬了咬唇,终是坚定地回道:“我想见他。”
裴猇回道:“那你就闭嘴,跟着我跑。”
裴鸢没再言语,她赤着双脚,柔嫩的足心不时踩到地上细密的沙石,让她那处微微作痛。
可她却顾不得那些,她只希望裴猇能跑得
再快一点。
不经时,二人便跑到了未央宫的横门处。
宫中怒绽的桃夭在被春风刮拂之后,飘零落地。
裴鸢站稳后,便赤脚踩在了桃花柔嫩的花瓣上,盛春青石板地上的温度仍有些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