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现在可以让村民过来了。”慕清晏忽然吩咐。
连十三立刻去唤人。
游观月见场内已无高强敌手,便瞅空后退到慕清晏身旁,谄媚道:“原来少君早有准备,适才少君几声断喝,气劲深远,蕴力强劲,比什么狮子吼强多了!”
“闭嘴。”慕清晏语气淡漠,“那日你们来找我投效,其实有两人的修为比你高深,你知道他们现在都去哪儿了么?”
游观月一怔,“……少君说的是韩兄弟和吴兄弟么。”
“姓韩的早就投靠了聂矗想混进来当细作;姓吴的反复无常,想要向我打探九州宝卷阁的方位――这两人已被我除了。”
慕清晏语气淡漠,宛如捏死了两只蚂蚱,游观月心头一颤,“少,少君做的对。”
“其实你也反复过几次,投靠过许多人,知道我何为留下你么。”慕清晏却仿佛对他很耐心,“因为,你还记得仇长老教你的规矩。”
“瀚海山中的人,贩夫走卒,耕夫织女,不是神教教徒的家人后裔,就是愿意归附神教的寻常百姓。一年四季,他们老老实实的缴纳供养,从无懈怠;而反过来,神教也会庇护他们――这是慕家立下的规矩。”
瀚海山群中有许多河流,沼泽,山坡,田地……与九蠡山一样可以自给自足。
慕修决初设离教时,身边跟随的皆是其心腹战将,然而与北宸六派一样,只消繁衍个一二十年,人口必然不断孳生。除此之外,教众在外战死了,妻儿老小需要抚恤之处;招揽到新人高手了,需要地方安置――上千人的聚居之地,自需衣食住行等供给。
两百年下来,瀚海山中集市,小镇,村落,一概齐全。
“聂恒城当年再是跋扈,尚知遵循此律,聂慈为了一己之私,大肆败坏教规――该有人教教他规矩了。”慕清晏转头看向游观月,“聂床桓胰プケ卞妨派的人来做尸傀奴,甚至不敢抓教外之人,只能向教内之人下手。”
“你失宠于熊千斤,并非你技不如人,而是每每张熏李漳能给熊千斤送上几十个青壮村民炼制尸傀奴,你只能送上几个。时间长了,熊千斤便自然更器重张李二人了。”
慕清晏目光清澈明悉,仿佛能洞察一切。
游观月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慕清晏竟将自己查的这么细而害怕,还是因为自己深藏的那么一点点用心终于有人察觉而感动。
“蔡平殊曾说过一句话,看一个人的好坏,不是看他好的时候能有多好,而是看他坏的时候能有多坏。”慕清晏遥望天际,似乎在想什么人。
“你几经沉浮,行事始终没有出格。所以,我留下你。”
游观月再不敢对慕清晏嬉皮笑脸,在旁危襟正立,规规矩矩。
这时,潮水般涌入的村民赶到,场内已不剩几个扎手的了。他们从呆立的尸傀奴中认出自己相识之人,甚至还有亲眷家人,顿时哭声震天。
王田丰是个面目和善胖墩墩的中年人,他见火候差不多了,立刻号召青壮村民们打进朱雀宫,揪出熊千斤给亲朋复仇。
待慕清晏与游观月走进朱雀宫时,里头已是一片狼藉。
熊千斤和十余名心腹已被团团围住。
他远远的看见慕清晏,黑黄的肥肉脸扯开大笑:“哟,这不是我们的慕小郎君么!一年多前你落荒而逃,大家伙都当你死了,教主还替你立了个衣冠冢,你可要念情啊!怎么反而翻脸不认人呢!”
慕清晏没去理他,让人将四面巨窗全部打开,指着外面漆黑一片道:“天气渐渐暖和了,我听父亲说,往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开始准备春祭大典,朱雀坛周遭应是万家灯火热闹非凡才对。为何如今这般冷清,死寂一片。”
熊千斤脸上肥肉抖动,没有出声。
“教中的规矩,熊坛主莫不是都忘了?”慕清晏道。
熊千斤咬了咬牙,强笑道:“这可不是我擅做主张,教主的吩咐我不敢不从啊。教中兄弟我一个没敢动,用的都是些毫无修为的凡夫俗子。那些人,不过虫豸尔,少君何必计较这些呢。若少君愿意饶我一命,我愿率部投效!”
周围村民向他投去刻骨仇恨的目光,他毫不在意。
慕清晏轻笑一声,“你这等货色,拿来喂牲口我都嫌腥膻。”
游观月恭敬道:“请少君手刃此贼。”
谁知慕清晏却摇摇头:“熊千斤该死,但不是我杀他,是你杀。你与他一对一,堂堂正正的比试。你活下来,就是下任朱雀坛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