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睫羽上镀烛火微光,轻轻一颤。
见他仍旧垂眸不语,谢重姒正想刨根问底,却惊呼一声——
陡然被人抄膝抱起,她下意识搂住身边人脖颈,问道:“你干什么……”
“是因着没必要再看。”宣珏轻声道,在她眉心温柔地烙下一吻。
然后抱着人向内室走去。
谢重姒晚间还有事,挣扎道:“还得去寻信,确认银两数目,回复户部那边呢。放我下来。待会再和你算账。”
宣珏一语双关:“殿下要算什么账?户部数额,十年以内臣都清楚。”
许是挣扎过度怕人摔落,宣珏迫不得已放她下来,再长臂一揽,将她困在怀里,道:“问我就好。”
谢重姒不信:“是空缺的扩充灾赈,百越部分的,户部卷宗里绝对未曾提及……嘶。”
耳垂被人含在嘴里,唇齿轻轻咬啮,谢重姒倒吸一口凉气。才发现按在腰间的掌心滚烫灼烧,檀香清冷疏离,寒潭流水沁心凉,但方寸之侧的人却吐气逐渐炙热,说道:“算得出来。缺梁免,百越和然爻三处乱地的税收财支,都能通过出入算出。”
宣珏将她抵在近在咫尺的博古架上:“信笺里只有百越的,不甚全尽。不如问珏。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飒飒秋风渐凉,吹在肌肤上,激起颤栗的细疙瘩。
再被松垮披在肩头的丝绢内衬一抚,犹若虫蚁啃噬,酥痒层叠不穷。
博古架的青瓷花瓶倒了一只,在晃动里摇摇欲坠,几欲自高处跌落。
宣珏抬手扶稳,察觉到夜风侵寒,又替身前人拢了拢衣襟。
“不冷,热……”谢重姒汗珠滚滚,滑过酡红面颊,她难耐拂开宣珏的手,像是寻找支撑般按掌在他肩上。
未合的窗柩外是疏星淡月。
她靠在架上,从这个角度透过水雾迷蒙的眼睫,能望到圆月低挂角楼,天际银河璀璨。
又一夜过去了。
蒙奔抵达之时,二人婚事已是筹办妥当,万事俱备,只等良辰吉日。
所以谢重姒才有空请问讨教,不过,等到八月廿五左右,临近婚期,她再没空操心其余,学堂也好,朝堂也罢,一股脑交给谢依柔和其余亲信,专心筹备婚事。
八月廿九,秋风飒爽。
大齐吉时为晚间,婚宴也落在酉时。
落日余晖,夕阳归去,望都夜色大张旗鼓地拉开帷幕。
自从正月定亲,交接聘礼嫁妆,数不清的绮罗珠翠赏赐而下。
谢策道嘴里说着“精挑细选”,实际上差点没把整个库房搬到公主府,由着女儿支配。
晚宴席间的宾客更是数千,朝官也好,王贵也罢,都被九五之尊一道请柬给召了过来。
只不过公主府邸的宾客云集,觥筹交错,仍在等候——
乘舆步撵,尚处天金阙。
校尉抬行,舆仗浩大,自未央宫迤逦而出。
太子殿下着衮服,亲自送亲,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端坐笔挺、坐于撵中的妹妹道:“晚间风寒,过朱雀大道时,你披件肩裘,待到府邸再除。”
谢重姒“嗯”了声。
她珠翠华裳,发间明档摇曳,跪坐轻笑,指尖轻握却扇,盈盈抬起遮住面容。
上一世出嫁,规格同样不小,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也是皇兄送亲清障,但那时候他可臭着张脸,笑也不是、丧也不是,好半天才挤出个表情。
谢重姒品了品两世参差,来了玩笑心思,歪头笑道:“皇兄,看你样儿,怎的像比你自己娶亲还乐呵?”
“这是自然。”谢治侧眸瞥她,“小祖宗不用再薅我树花,踩我府上猫尾巴,逮着另一个害去了,为兄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