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最近一段时间有谁见过吴金喜吗?”林谷雨突然插了一句话。
会议室里几个人全都愣住了,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提起吴金喜这个不再管事的人,刚刚大家伙明明讨论的事爱国粮的事。
“没有啊,好久没见他来大队部了。”柳文明摸不着头脑。
“俺们在村子里好像也没有瞧见过他,这人最近好像消失了一样。”李开路道。
“·······”
柳光耀看着林谷雨突然认真起来的样子,深思了一会儿,神色沉重,咬着牙反问:“谷雨同志,你是说是吴金喜·······”
林谷雨不敢确定是不是吴金喜搞的鬼,但无疑他是村里可能性最高的一个人,他有足够的时间、有接触县里干部的途径、有一颗躁动的心,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曾经有过黑历史。
林谷雨摇摇头,开口道:“我不知道。”随即有迟疑的说:“我只是有些怀疑他。”
现场只剩跟吴金喜最熟悉的吴二有没有回答了。
所有人双目炯炯,全都盯着他,看的吴二有心颤双腿发软。
他忍不住往后躲了一下,眼镜躲闪,不敢正视大家,结结巴巴的说:“你们干啥全都看着我,吴副队长平常也不咋来上工,俺···俺也不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他···他估摸着在家养病的吧······”
吴二有心里嘀咕,自己也不是每天都去上工的,咋能知道吴金喜天天在干啥?
这话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看来除了吴金喜再无旁人了!
沉默少言如柳东方,此刻都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娘的。
李开路比他激动多了,他蹭的一下撸起袖子,骂骂咧咧道:“这个生了儿子没□□的龟孙子!他奶奶的生了病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还跑出去给咱们惹出这么大一个麻烦,大队长,这件事绝对不能放过他。”
柳光耀下颌绷的死紧,心里恨的牙痒痒,鼻孔里喘着粗气,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四方桌上。
柳文明气呼呼的提议:“开会!马上就开社员代表大会!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同志,怎么还能当副队长?必须立刻把他从咱们劳动群众的队伍中剔除出去。”
林谷雨曾经想过吴金喜为了往上爬会用尽各种办法,不过说到底他大字不识几个,有那份心没那份力,命运不济,没有能把握住命脉,要真是那种会钻营心思缜密脑子又够活络的,说不定早就到公社甚至到县里了。
然而自从他生了病,基本上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天天就是吃饭、乘凉、睡觉,也不怎么跟别人聚到一起说话,跟村子里那些躺在病床上等死的老人没啥大差别,林谷雨就渐渐放松了对他的警觉性,主要是她还真没那个功夫天天盯着一个人看,
却没想到他哪怕身体状况那么不好,还会这么不折手段!
也不想想他现在都已经年近花甲,就算他能往上爬一步,还能干几年呢?
除非是他真有本事把子孙都扒拉走,这辈子再也不回柳河村,否则就凭他这回干的这事儿,往后几十年他的子孙后代在村子里都要抬不起头。
这一带的人对当年挨饿逃荒有着切身的痛感,村子里不是一个完全的地方,老百姓的言语谴责更是无形的钢刀。
但当下,别说只是推测,就算真证实了是吴金喜干出来的蠢事,那也是迎合当下的形式。
“没用的,”林谷雨望着众人慢慢的说,“没有他还会有别人。”
没有吴金喜,还会有李金喜、张金喜、王金喜,只要全面大y进口号还在,疯狂的人就不会停止。
柳光耀
一下子泄了气,脚步蹒跚两下在椅子上坐下,“谷雨同志说的对,夏收没有吴金喜,不还是发生了嘛。”
柳文明和李开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气的柳文明一拳狠狠的砸到了旁边的墙上,土屑簌簌坠落下来。
现在知道是他干的,也无济于事,还是解决不了摆在眼前的难题。
很久之后,柳光耀咬着牙说:“那就先这样,每队的队长回去先把公粮、种子粮、还有社员们的口粮划出来,过几天先把社员们的口粮给分下去,要是不够分,那就每个人的口粮减三成!如果还有剩,那就当征购粮交上去。”
柳光耀心知该是剩不了多少粮食了,今年的征购任务是别想完成了。
林谷雨扶额,慢慢吐出一口郁气,分下去好啊!分下去再让收上来就不可能了。
“当时我真的好想跟大队长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