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慈眉善目的面孔在攸宁脑海浮现。那也算是她幼年的救命恩人之一,从来就没忘记过。但是这些年也再没来往过,最早是情形不允许,与皇帝生出那等罅隙之后,便更不能来往了,不想一个良医被皇帝平白猜忌甚至打压。
老人家病故数日之后,她才获悉,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索性面上若无其事。
“李太医享年七十多岁。”她说。
“七十六,是长寿了。”
“嗯。”
“怎么着?”他问。
攸宁看他一眼,“见一见也好,你也能心安亦或心死。”
萧拓睨了她一眼,脸色就有些不大好了,“我要是大夫,就算是神医,也治不了你这种病人,而且见面不出三回就得气死。”
攸宁反倒笑了,“实话总是让你炸毛。”
萧拓无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攸宁问道,“我又怎么惹着你了?”
萧拓沉吟道:“这么久也不去看阿悦,钟离留下的那些东西也不准开箱,你到底是想怎么着?”
攸宁转头凝着他的侧脸,良久,不说话。
她想怎么着?她也想知道。
明明占理的不是她——最起码缺理的不是他,她却比他的底气更足,这大抵就是任性的一个标识吧。
萧拓回视着她,转而望着漫天飞雪,“攸宁,我希望你特立独行,但不要孩子气的任性;我宁可你目中无人,但不要过得枯燥寂寞,甚至了无生气。
“如果有哪个地方、哪个人可以让你过得自在鲜活,我二话不说让你离开,当然,前提是我确认可取之后。
“这段日子,你一直在迁就我,迁就萧家,且做出了林林总总的安排——总给我一种安排后事的感觉。
“你过得太辛苦,可我无计可施。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好过一些?”
攸宁也望着漫天飞雪,沉默下去。
这般言语,如若不是发自心底的长久的无力,他不会承认,不会说出。
这般言语,让说的人和聆听的人都是满心寂寥。
“算了,我收回。”他说。
“嗯?”攸宁转向他,扬眉。
“当我没说过。”
“……?”
萧拓道:“有的话不说不成,说了就后悔。”这是真心话,对着她,他偶尔就跟个二百五似的,言语根本不过脑子,说完了自己回想一下,好么,全是废话,甚至全无益处。
攸宁默了会儿,笑。
他拍了拍她额头,“说好了,这就忘了。”忘记是不能够的,只是表明态度,让她不要当回事。
攸宁静静地凝望着他昳丽的眉宇,“我没想怎么样。”
萧拓不明所以,也就没法子接话。
“我在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虽然没过好,但也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