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内忧外患完全清除,才可全力造福百姓。”
“这是你该与首辅商议的事。”攸宁神色有些冷淡了,“你若是马上皇帝,如何的铁腕、急迫,都可称之为气魄,反之——”
漂亮话谁不会说?等到见真章的时候,累死累活的可不是皇帝。攸宁瞧了对方一眼,念及钟离远昔年的事,辽王也曾掺和,虽无法认同,却有了几分释然:皇帝要扯出光明正大的旗号报私仇。
皇帝道:“我不及你能忍,也不会忍。”
攸宁说好,那你就别忍。
必然的,这次相见,又是不欢而散。
攸宁到了殿外,婉拒了大总管魏凡的好意,没有乘坐软轿,一路走到宫门口。
她倒不是想开了要疏散筋骨,而是心里气儿不顺,也有不少事情要斟酌。
魏凡好脾气地一路相送。
攸宁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永和公主怎样了?”
魏凡也不隐瞒,低声道:“说是清修,其实不过是给皇上清净,毕竟年岁小,还是易哭闹、病倒。”
攸宁微笑。想来这永和公主也算倒霉,在长公主与皇帝手里来回倒腾,却是不曾学到二人的长处,只养成了不知被谁熏陶出的坏脾性。“这样下去,总归不像话。”她说。
“谁说不是呢,可也没法子不是?”魏凡苦笑着,声音更低了,“母女两个真跟八字相克似的,公主对皇上,实在是没有情分可言,不是怕得厉害,便是以言语顶撞。”
如此看来,永和公主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她有底气恨皇帝,有底气挑衅,因为天真的以为,不论如何,皇帝都会传位于她。
不然还能怎样呢?皇帝总不可能传位或禅位于先帝的手足侄儿侄女——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只是,皇帝不是大多数人。
思及此,攸宁心头一动:汇总得到的种种消息,都是皇帝根本没想过把养歪了的孩子正过来的心思,一点点尝试都不曾有。
那么,皇帝手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传位的人选?她那种人是不可能有私生儿女的。
那么,是不是黎家蒙难时保全了一脉骨血?
这是极有可能的:世家大族如黎家,就算忽逢大难,也该有一些应急的手段,而在危难关头要保住的,唯有传承香火可期来日的子嗣。
萧拓听闻攸宁进宫之时,正在刑部翻阅以往一些悬案的卷宗。倒不是他突发奇想,而是刑部尚书因着今年好歹是审理了一些大案,办事还算得力,冬日了,说起来离年底也就不远了,便想尝试一下锦上添花的可能,而这就需要首辅给予方方面面的便利——虽说是不大可能,但有机会就尝试,是为人更是为官之道。
萧拓原本只是应付事儿:比起陈年悬案,宫里两个女子哪个当真作妖,都是一番血雨腥风,远比悬案的杀伤性大了不止多少倍。他所在的就是个需得事事权衡轻重的位置。
纵然如此,过目的卷宗字句还是映照入心。
看完一桩案子的证供之后,萧拓手指弹了弹纸张,“容我带回去细看。”
刑部尚书大喜过望,忙起身行礼道谢,又亲自将卷宗收拾齐整,交由萧拓的随从。
其实萧拓是因着看过的一桩案子的种种,联想到了辽王府的一些事,便想把卷宗带回家里仔细揣摩,至于其他,需得另寻最精通此类门道的人力气去彻查那些案件,再给予刑部想要的相应的便利。
攸宁回到萧府,第一时间去了静园——老夫人又去和老姐妹喝茶看戏了,不需得她回话。
已是认定,她进宫绝不会出差池。事实上,除了她和萧拓,别人都会这么想。太正常了。
攸宁走进静园院门,初六便颠儿颠儿地迎上来,立起身形搭在她肩头,用自己大大的虎脸蹭了蹭她的小脸儿,便身形落地,缓步往前走去。
至于十九,还在睡大觉呢。
攸宁笑着与它一起往前走,走到书房中。
进到书房,除下大氅,笑盈盈瞥过酣睡的十九,走到铜炉前取暖。在外毕竟比不得府中,回到习惯的暖室之中,反倒更觉得冷。
过了些时候,傻乎乎的一直坐在她跟前的初六勾了勾她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