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的光照着那枚水晶发卡闪烁出更刺眼的光影,穿着校服裙的女孩儿被暗红的光索锁住了脖颈。
她用尽力气挣扎,身体却向后倾斜,坠入了那黑洞洞,冷沉沉的夜。
尖锐凄厉的叫喊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大厦顶楼上,那个人立在光影最昏暗的地方,冷静地看着她掉下去,大约是听到坠落的声音,他才轻嗤一声,转了转手腕。
衣袖后移了些,露出他腕骨上一道青黑的印记来。
楚沅仿佛被攫去所有呼吸般,她骤然睁开双眼,一霎所有光怪陆离的景象全都离她而去,而她面前的床沿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坐了个人。
她就像窒息很久之后才终于能够呼吸,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魏昭灵拿了一方素净的锦帕替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垂着眼睛看她,“梦到什么了?”
楚沅听着他的声音才像是找回了几分真实感,她住他的手腕坐起来,脸色有些不太好,“我梦到程佳意了,还有一个男人,但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的确是有异能的,手腕上还有一道印记。”
那印记之所以会让她这样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早就见过那特殊的形状。
“郑灵隽说过,那种印记,是纸影才会有的。”楚沅在郑灵隽的手腕上看过那道特殊的印记,她记得昨夜应天霖提溜着她往光信楼外面走的时候,他衣袖卷起来了一截,腕骨内侧也露出来那样一个印记。
“可是纸影不是郑家梓字部的人吗?程佳意只是一个普通人,纸影到底为什么要杀她?”
这是楚沅最想不明白的一点。
“依你所说,这个程佳意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也并没有任何东西是郑家可图的,那就只能说明,这并非是郑玄离或任何郑家人的授意,而是这个纸影个人所为。”魏昭灵说着,又慢条斯理地拿起竹提勺,舀了一旁风路上的茶水进盏。
“按理来说,我的魇生花能够分辨每个特殊能力者的异能之息,但偏偏是这个人,我根本分辨不出来,除了那道印记之外,我还看到了他衣角上的暗纹,那种衣服是世家里的人才会穿的,也就是说,这个人很有可能还是世家里的人。”楚沅在那次世家聚会的时候就看很多人穿着那样的衣服,只是五大世家的衣服都是相同的图案样式,单靠她通过梦境看到的那一眼,她根本没有办法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世家里的哪一个人。
而世家之中鱼龙混杂,除了世家子孙之外,还有很多从外面招揽来的内客,他们也同样是穿那样的衣服。
“这个人藏在世家里,同时又是郑家的纸影,魏昭灵,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楚沅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魏昭灵慢饮了一口茶,见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样子,他不由微弯唇角,放下手里的茶盏,只淡声道:“还睡吗?”
楚沅不明所以,抬头望他。
“若是不睡,便随我去见见那应天霖。”魏昭灵朝她伸出一只手。
楚沅不由地盯着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多看了两眼,然后果断地握住他的手,从床榻上下来。
魏昭灵顺势扯下屏风上一件厚重的披风搭到她的身上,才牵着她从内殿里走出去。
守在外头的侍卫看到他们的王和那个被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牵着手从殿门里走出,连瞌睡都不打了,脑子顿时清醒许多,行礼的时候还偷偷盯着他们的手在看。
“都走远了还看?都没见过世面似的。”李绥真从一旁的石阶走过来,看他们几人还在看已经顺着长阶下去,往东侧宫门走的魏昭灵和楚沅,便不由出了声。
侍卫们回身一见是李绥真,便先行了礼唤声“左相大人”。
也不怪他们觉得稀奇,这一千多年的觉睡醒,他们还当千年前的事儿都还像昨日发生的似的,也都还清楚地记得,当初的夜阑后宫里可是连一位贵人都没有,有前朝活下来的旧臣想送美人进宫,还反倒丢了官帽。
李绥真看着春萍和蒹绿跟在魏昭灵、楚沅身后提着宫灯,慢慢地,身影都没入东侧门尽头,他才背着手转过身往自己住的地方去。
地宫里不见天日,应天霖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几点,但他的生物钟一向很准,现在正是困的时候,外面天应该也还没有亮。
可沉重的殿门却忽然一点点打开,外面镶嵌的明珠华光照进没有点灯的偏殿里,那光芒便显得更刺眼了些。
他即便是再困,在这样阴冷神秘的地方却始终睡不安稳,这宫殿深埋地底,殿中陈设却始终如新,一听见点儿动静,他就本能地睁开双眼,警惕地迎着光洒进来的方向看去。
是那个年轻的姑娘,还有她身旁穿着朱砂红单袍的男人。
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提着宫灯,穿着古代侍女裙衫的中年女子,她们一进来,便将宫灯放到一旁,再去点燃殿中的灯火。
殿里顿时明亮许多,应天霖看着那个年轻男人率先朝他走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升起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