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又盯着时章,恨恨地加了句:“学长,你真行。”晋江独家84时章这辈子还没经历过如此身心煎熬的时刻。宋老师在他面前喘气,却不是因为他。时章陷入艰难的自我拉锯,想继续看下去,却又想撕开束缚,亲手把人给料理了。让他情绪更激烈的是,宋老师显然是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只被允许观看,时章知道这是种宽容的惩罚,但估计宋老师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招有多要命。时教授平时很少失态,但在和宋拂之有关的事情上,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时章心甘情愿接受惩罚,忍得眼底暗红。虽然宋拂之此刻跪坐在他面前,双颊泛红,却像一位圣洁仁慈的神明,他窥得世人的罪孽,却愿意给罪人提前的赦免。时章在原始冲动的煎熬中,条条坦陈自己的罪行,是告解,也是彻底的交付。宋拂之没想到,除了草稿本,还听到了更多他不知道的往事。时章会默默跟在他身后,远远地注视他,在心里刻下关于他的一切细节。毋庸置疑,这些都是不可提倡的行为,但久远的时间淡化了这些行为的恐怖之处,时章也从未对他造成过任何伤害。宋拂之知道,如果可以,时章大概永远也不会让自己知晓这些。时章哑着嗓子说“对不起”,为他许多年前做过的事情,也为他现在的逃避和隐瞒。宋拂之没说原谅,也没说放过他,只抬手擦去了时章额角因强忍而渗出的汗珠。“看着我。”宋拂之绝情又平静地说,“像以前那样看着我。”和二十年前无数次沉默的窥视一样,时章干看着宋拂之做完了他自己的事。宋老师最后有点压不住声音,时章简直嫉妒疯了,嫉妒那紫色的小破科技玩意,嫉妒宋拂之的指节。时教授从没这么绝望过,几乎把他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宋拂之气息不稳地靠近,轻轻吻开时章的牙关,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他背后的双腕。“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宋拂之的手滑入时章的掌心,十指交扣。时章被宋拂之解开了,不止是手,连着他偏执的顽疾,一起被托进温暖的双手里。“未来是未来时章,你来吧。”时章用所剩无几的理智诠释他对宋拂之这句话的理解,他大概是在说,无论以前如何,未来都有他。这夜的风尤其摇晃,某个人尤其疯狂。时章以前会低声叫“拂之”或者“老师”,今天换了,变成了一遍遍的确认,乍一听很霸道,但稍一琢磨,就能品出时教授语气里隐藏的焦躁不安。他急需证明自己的无法替代性,急需证明科技是永远无法战胜人类的。宋拂之本来有点想笑,于是脑子一抽,评价了个“还行”,结果把老男人刺激得够呛,后面就完全没力气讲话了。非要逼得宋老师失声哭出来,时教授才总算觉得自己扳回一局。毕竟冷冰冰的科技做不到这一点。在不知道用几个时辰才终于换来的歇息里,宋拂之问时章,如果他以前找了自己,让两人的交集不止于值日抓抽烟那次,他们有没有可能一起走更好的路。时章或许不必独自困在家庭身世中挣扎,宋拂之或许也可以勇敢尝试别的同学那样精彩的高中生活。时章很快笑着摇头,说他那时太差劲,恐怕只会拖着宋拂之下沉。再者,过去无法改变,现在的他们拥有彼此,这就是最好的事情。两人互相把对方往死里折腾,宋拂之陷在床里懒得动弹,半边刘海都是湿的。他勾了勾手指,要时章帮他把床头柜里的烟和打火机拿来。时章伸手捞出来,却握在手心不给宋拂之,问他:“值日生大人,你当年抓我抽烟,怎么后来自己开始抽了?”“因为长大了。”宋拂之懒懒地把自己撑起来,趴到时章背上,去够他手里的烟盒。前胸贴着后背,两人皮肤的温度都很高。时章把手伸远了些,淡声说:“戒了。”“反正我不上瘾。”宋拂之看着他,“平时都不抽。”“所以每次做完就想抽?”宋拂之无意识地润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习惯了。”时章还是不给他。于是宋拂之不抢了,转而问:“钟子颜之前说,你高中毕业之后就戒了烟?”“嗯。”“为什么?”宋拂之问。时章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因为有害身体健康,肺癌发病率比不抽烟的人高十至二十倍。”“喔。”宋拂之顿了几秒,目光扫过横躺在床角的那只浅紫小龙,“你下次还想在旁边纯看着我自己玩儿?”一听这个,时章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这场景真的一丁点都不能回想。时章只能说实话:“因为被你抓了抽烟,所以我戒了。”“其实我开始抽烟,也只是因为,以前我都是一个人。”宋拂之意有所指地看了时章一眼,“抽烟,解闷儿。”时章把烟盒“啪”地扔到地板上,糅身便吻住宋拂之,单手扣着他潮湿的后脑勺。吻完之后时章说:“以后烟的位置,我都占了。”-宋老师体力透支,放任自己躺了最后半天,爬起来每天忙实验,宋拂之也没比他闲多少。所以在开学前最后一个周末,两人终于挤出了一天时间,跟之前那个有意向租房的大学生约了看房子。其实不止这一个人说想看房,后面又陆陆续续有好些人。这学生是说有可能,但见过的概率很小,他们学校那么多学生,哪那么容易见,见过也记不住。车还没开进停车场,宋拂之就瞧见他们小区门口站着一个清瘦的男生,左肩上松松垮垮背着个包。现在天气还很冷,那男生却只罩着件黑色的落肩外套,还敞着拉链。裤子是个半截儿,大剌剌地露着膝盖,两条小腿,白得晃眼。宋拂之一看就皱起了眉,心里响起不少长辈都会说的话,穿这么少,以后老了会得风湿的。宋拂之给房客打了通电话,准备告诉他,他们快到了。接着,他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男生举起了手机,放到了耳边。“喂,您好。”宋拂之听到一道年轻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那男生也正在讲话。“你好,你在小区门口吗?我好像看到你了。”宋拂之说。只见那男生抬起了头,左右看了看,宋拂之便知道应该就是他了。“稍等,我们停好车就来。”宋拂之挂了电话,时章也看了眼那男生:“来得挺早。”他们俩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多分钟,却没想到这男生比他们到得更早,估计不知道在这里等多久了。租房也是件很看眼缘的事儿,,又看了眼宋拂之。宋拂之在心里“喔”了一声。虽然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但是无法接受的人还是有很多,宋拂之看这年轻人有些迟疑的样子,以为他不太能接受。宋拂之指着时章介绍道:“这是我先生,今天跟我一起来的你介意吗?”男生很快说:“不介意。”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对话结束,三个人都没再讲什么,安静地走路。男生一边走路一边低着头飞快打字,跟现在许多年轻人一样,操作相当熟练,手机不离手,随时随地都能见缝插针地和朋友聊天。头发随着他的步伐晃动,宋拂之便看到这男生耳朵后面有个纹身,具体什么图看不太清,耳骨上还打了个黑色的钉。啧,酷得很。宋拂之感到时章戳了戳自己,宋拂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那男生背包上挂着一枚圆形的徽章,是一个帅帅的动漫角色。宋拂之立刻挑了挑眉。呦,还是个二次元呐。年轻就是好,什么属性都可以大大方方地摆在明面上。很快就到了家里,三人进屋之后,宋拂之带着男生从客厅逛到卧室,介绍各种设施和周边环境,男生偶尔点下头,问一些信息。看房过程很顺利,男生说会回去再考虑考虑,宋拂之很爽快地说行。两人回到车里,看着男生走远的背影,时章遥遥地指了指他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