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向没什么外人来,村民们是眼见着这一波人浩浩荡荡进了村,对着这宅子敲敲打打,而后漂亮的房子就拔地而起了。有些热情的还上来打听,末了搞明白了还要问上一句,“我家还有个老房子能不能也卖了?”
现在许多不为人知的小村落正在逐渐消失,年轻人不甘愿囿于土地外出谋生,剩下的老人们逐渐老去,风景与民俗都在失落。他想着,如果妥善经营旅游业的话,不仅能为当地的人们提供赚钱的方式,而且也算得上对这原始村落的发扬与留存。
之前江帆一直期待着民宿正式落成的那天,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其实非常平淡。施工队都撤走了,他一个人站在他最喜欢的2层向外眺望着,设计了270°全景玻璃窗,将层层叠叠的水田和远处山景尽收眼底,当清晨云海翻涌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像是踩在云里。
今天他就要离开了,收回目光走下楼,又在院子里慢慢转着,他仰头瞧着自己的心血,有些遗憾傅晨非这时候没能在身边。
他什么时候才能亲眼看到呢。
“江帆!明个周末,别直接回去了吧?我老家就在附近,去我那玩两天呗?”
江帆一回头,是小赵在院子外面喊他,手里还拎着刘月月的包,忽然之间急中生智,“月月去么?”
“去啊,我大学室友正好在那,我看看她去。”工作结束后,刘月月举着村里唯一一间小卖部买来的大白糖冰棍吃的高兴。
“那真遗憾,我周末有事,你俩玩去吧。”江帆第一次觉得当当助攻确实是挺有意思的。
最后小赵和刘月月一块走了,他突然觉得自己都没有来过江南地带,索性也就去附近散个心,翻了翻app上的攻略后随便决定了去苏州看看。
抵达之后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懒懒散散起来洗澡吃饭又去了逛了逛,本来是想一个人在谁也不认识的陌生城市散散心,彻底的陌生环境有时候会让人更放松。但现在他却觉得有点无聊了。
反反复复的打开手机,除了刘月月和小赵在群里叽叽喳喳之外,就没有别的新消息了。打开一百遍,还是没有。
人一旦不忙了,那
些隐秘的小心思就都会显出形来。看着那个对话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点开,傅晨非应该是在忙着。
如果说之前摇摆不定的心思是因为傅晨非总在他眼前晃的话,那么最近可正是他希望的两个人不见面各自冷静的状态。事实证明,他没法再冷静了。
渐渐认清了自己的心思,但迟迟又不肯做什么。那他到底想怎么样呢。他到底需要傅晨非怎样对他,怎样说爱他才能敢迈出这一步。他并不知道。
忽然间那种面对着陌生街道的新鲜感一下子就索然无味了。他自嘲道,原来人真的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种人——不拒绝,也不主动。
处理不好的感情问题让人烦躁,说到底还是生自己的气,大老爷们怎么会这么磨磨唧唧的。
努力摒弃掉那些有的没的,他需要将自己沉浸在专心旅游打卡的游客角色中。
本来是来放松的,但事实上江帆没感觉到一点快乐。因为别人都太热闹了,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傅晨非在就好了。
这种想法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是什么开始时候的,他竟然会这样想见一个人。
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也没有冲散他脑子里那些想法,它就像个小怪兽一样长大了,开始出来为祸人间。
为了缓解这种傅晨非不在身边的失落心情他偏得找个人发发消息,点开了张晨的头像发了一通宣泄的表情包,大体全都是“爸爸来了,儿砸快出来迎接”之类的东西。
张晨果然被召唤出来和他对骂,骂着骂着张晨切入了正题,问他老人家现在在哪微服私访,怎么就心情抑郁跑来骂他了。而后得知江帆自己一人在苏州,突然脑筋一活透露道,“我刚听说傅总周末的会延后了,你现在主动点,还来得及。”
“什么?”
“缺心眼啊,你在苏州,他在上海,高铁半小时就到,兄弟就帮你到这了。”
本来江帆是试图抑制想见傅晨非的那种感觉的,但凭谁也不能瞬移不是,但经张晨这么一说,电光火石间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本来都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想试一试的心思蠢蠢欲动。有些想法要么是不想,但一旦冒了头,便就一发不可收拾。
真让人抓心挠肝。
想了想这两年他们一同外出都是因为有些什么事,要不就是参加饭局要不就是给冬瓜洗澡。
傅晨非好像只是和他逛过几次商场而已,其间还不停的接了几次电话,当时他们两个仍然客客气气的。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时候原来他是开心的。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奇妙,不久之前他还想着要赶紧逃离傅家火速离婚,怕自己沦陷就让自己跑的远远的,现在却开始自我攻略,反复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勇敢地和傅晨非走下去。
那么,江帆,你总要做出一点点努力。
想到这,他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把手机关了机。
路边有好多年轻人,离江帆最近的地方有两个小姑娘站在路边看着手机的导航,瞧着攻略上的网红特色店怎么走。
两个姑娘正凑在一起研究着,身边响起一个礼貌的声音——
“您好,我手机丢了,能借一下么,我想给朋友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