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有不顾一切,想把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冲动,但是他还是以其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
因此,在白玉面前的他,依旧是落落大方,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白玉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光明磊落,令人无法质疑分毫,然而她心则有些虚,毕竟在精神崩溃之际,她差点想扔下他,她还想妄想他以身相许,这是何等轻浮孟浪。
眼前男人是真君子,坐怀不乱,若要得到他,色诱是不行的了,唯一办法只有霸王硬上弓,可她不是那拥有一身蛮力的霸王,他也不是那一动不动的木头呆子。
要得到他简直难如登天,她也不想被他瞧不起,想来想去,还是绝了这色心罢。
白玉心中不禁感慨,这男人她已打算放弃,又每每被老天爷送到她眼前,这叫什么事?
白玉稳稳心神,努力不让自己色令智昏把人扑倒,接道:“若不是大人,我早葬身河里,所以大人,我们扯平了。”
不同于以外的虚伪献媚,此刻她是真诚的,结尾时,一挑眉眼,却带着点调皮之色。
沈墨不由微微一笑,柔声道:“那就当患难相扶,莫要纠结于谁救谁了。”
他的笑容若明月清风,明媚干净,平易近人,那一瞬间,她想到前日看的一首诗:
猗猗绿竹,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患难相扶。她喜欢这词,不由也跟着微笑:“嗯。”
远离京都那追名逐利的世俗之地,在这座深山古寺中,两人难得向对方展露自己压抑于心底深处最本真的一面。
白玉沈墨两人其实都有些疲惫,因此衣服烤干后,便各自睡了,其实说各自也算不上,这殿内就一张竹簟,连张榻或长椅都没有,却四处积满蜘蛛网尘埃,地上还可看到动物爬过的印迹,以及它们留下来的粪便,白玉也不矫情,主动提议两人一起睡。
事急从权,她如此果断干脆,沈墨若还要拒绝,便显得过于拘泥,于是同意了她的提议,只不过中间隔几根木条,两人各自背过了身子。
夜很静谧,偶尔有几声虫鸣,还有老鼠的窸窣声。
沈墨睡得并不安稳,他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又极喜洁净,从未曾住过如此脏乱不堪的地方。
而且他不喜欢与女人共眠,甚至可以用无法接受来形容,这会令他想起儿时一些不快的事。
就在沈墨辗转难眠时,一只手忽自身后伸过来抱住他,然后是一具柔软温香的身子贴了过来,鼻尖瞬间萦绕着一股淡淡女人香。
沈墨身子微僵。不知想到什么,他那双被夜色衬得幽邃的眸子掠过一丝厌恶,不过很快便敛去,然后又是平素的柔和。
沈墨凝眉等了片刻,未曾见她有更深一步的动作。
“白玉?”沈墨轻轻唤了声。
白玉并未回话,只是低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睡觉本就不老实,她更加搂紧了他。
沈墨这才知她原是睡熟了,微松口气,他原以为她半夜不睡,故意撩拨自己。
沈墨修长的手轻轻伸过去,正准备挪开她的手,一条纤长猛地伸过来,搭在他身上。
沈墨手一滞,差点忍不住把人甩开,好在他性格温雅,涵养极高,到底控制住了这蠢蠢欲动的想法。
沈墨僵着身子,睁着眼睛看着屋顶,怔了片刻,忽轻叹一声,放弃了挣扎。
他低垂着眼,借着火光看她那只手,
那只手原本白嫩柔滑的,此刻却被划伤了好些小伤口,还有几个小水泡,想到她不舍不弃的情谊,又感觉她身子有些凉,便压下心头的不适,尽量放了松身子,由着她抱自己取暖。
只是,这一夜大概是无眠了。
白玉做了个梦,梦到以前的一些人一些事。
去世的父亲,改嫁的母亲,把她鬻在吴员外府为婢的叔叔。
梦里,她回到儿时。
她的父亲是一个商人,走南闯北,虽未没上过学堂,但见识很广,他慈祥和善,不像一般商人那般重利轻情,他很疼她,将她视为掌上珠。
她梦到她与父亲一起出远门做生意的那段时光,父亲把她打扮成男娃,告诉别人她是他的儿子,他们边做着生意,边游历名山大川,城镇古刹,他们还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吃遍了各地最著名的美食,她童年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那段旅行中。
她恨她的母亲,她是一个坏女人,若不是她背着与野汉子偷情,父亲就不会气病,最终抑郁而终。她的母亲在他死后守寡不到一年便改嫁,对她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