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越说越不像话!可穆庭霜也心知这是陛下气性起来,不该这样攒火,他收敛心神,耐心道,“陛下须知,汝南王的安危并不能震慑太后。”
?李郁萧纳闷,阿荼是太后亲儿子,虽说幼时就分离,但总要念及骨肉亲情吧?阿荼还不能掣肘她么?不过也是,太后么,李郁萧含一分嘲讽道:“也是,太后对朕下得狠手,唯一的义女也不当个人,看来确实,无人能使她收敛,就这样,穆卿,你还要助她一臂之力呢。”
穆庭霜哐地一声跪到地上,拜道:“与太后合谋是臣不是,臣愧对陛下信任,陛下如何降罪臣都愿意承担。只是陛下,请陛下听臣一言,切莫自亏圣体,切莫置汝南王安危于不顾,所伤者唯陛下一人而已。”
虽然陛下嘴上说要把汝南王遣到北境送死,但穆庭霜知道他待汝南王的爱护之心,决计舍不得。大约是指望着提一提这茬,太后能主动偃旗息鼓,可是,穆庭霜知道,太后不会,不会服软,也不会顾念汝南王死活。即便有所顾忌,那也是看着血脉这项,看着或许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要指望汝南王继承李氏江山。
至于母子亲情,不存在的。
李郁萧瞪他,他一脸恳切,但是这个恳切,李郁萧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狐疑。“你到底揣着什么?太后不会管阿荼死活,你为何如此笃定?”
穆庭霜跪在地上,今日他是来请罪,只是话赶话早就脱离初衷,只是他万不能再隐瞒,他再度拜倒在地:“陛下,先帝朝皇后仙名是‘燕合’二字。”
?李郁萧有些迷茫,太后名讳上燕下合,姜燕合,昔年武皇帝的封后诏书上,宗正谱上,都是明明白白,谁人不知?
“现长信宫中女子,”穆庭霜屏着气带着不忍,“名叫姜菀人。”
李郁萧一震,姜……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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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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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有恨难询佛·五
姜菀人?是谁?李郁萧荒谬地想。
什么意思,长信宫里住着的,不是他的生母?那、那他的生母呢?真正的太后人呢??
李郁萧从九犀玉阶上缓缓走下来,走到穆庭霜身边,问他:“姜菀人是谁?”
他没叫起,穆庭霜仍是拜地的姿势,只看得见他一缕衣角。目光凝在那一点,穆庭霜道:“姜菀人乃先皇后之姊。”
什么?殿中寂静,李郁萧难以置信:“不,不会的,朕幼时与她相依为命,不会记错人,她五官大约就是这样。”
穆庭霜狠狠心:“亲姊妹面容多有相似。先皇后迫不得已孕中长途跋涉,在胶东生产时也没有很顺利……不幸薨逝。陛下倘若不信,或可请岑田己验证,妇人有无生育,脉象上总能窥得一二。”
!他这话!他这话倒叫李郁萧猛然记起一件事,太后一直不许宫中太医为她诊脉!只当她笃信身边女尼的医术,不信宫中人!难道其实是……难言之隐?李郁萧不知不觉已经信得七八分,抓着穆庭霜起来:“人死如灯灭,她又为何要假冒先皇后?”
穆庭霜衣袖任他抓着,答道:“人死如灯灭,而死人是做不成事的。因此李代桃僵,假称胶东太后,召集‘来仪’,寄望有朝一日手刃仇人,为先皇后报仇雪恨。”
来仪?《箫韶》九奏,有凤来仪,李郁萧四书读得熟,一下子想起来这典故。同时他又想起些旁的,诸如,起先就觉得太后与幼时记忆里的样子不大相同,只当她是日子凄苦衰老得厉害,后来,后来……太后喜欢的一应物什,焫萧合馨香之类,现如今却都束之高阁碰也不碰,说起武皇帝,日常饮食起居她提也不提,如今想来,是否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
是了,姊妹两个,相貌或有相似,记忆却不相通,姜燕合有过的喜好和爱过的人,姜菀人自然不能事事知道。
李郁萧又想起,他从前疑心,为何梧桐朝苑这样意义非凡的宫室,武皇帝与结发妻子的爱巢,太后半丝怀念也无。怀念什么,倘若住过梧桐朝苑的根本不是她,她根本不是那个人,那是没什么好怀念的。传说先皇后居中宫时颇具贤名,治下怀柔,长信宫中严厉的姜太后与传闻判若两人,宫中只道是命运多舛,岁月催磨,却没想到,原来根本就是两个人。
她……她根本不是那个人,李郁萧想起曾经自己为着接胶东太后回朝大费周章,可是,他想见的那个女子,到底早已经不在人世,再没有看过梧桐朝苑一眼,再看有过他和阿荼一眼。
他面上有些神伤,穆庭霜看在眼里,握他的手:“陛下,”想劝一句切莫伤怀,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道,“修慈寺之事,陛下可释怀了。”
什么?李郁萧忡怔一瞬而后反应过来,是啊,释怀吧,她又不是你的母亲,她做什么放任你的私心纵容你的任性,她只会替你选最正确的道路,利于她的道路。
可是,修慈寺三个字从穆庭霜嘴里冒出来,李郁萧一点一点从太后的事情和惊愕的情绪当中脱出来,心想修慈寺?你竟然,跟我提修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