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就是他早上问贺洲,你在哪儿,没有回应。
钱曲步突然想,不会再有回应了,以后永远也不会有了。
领着贺洲的尸体回到云山馆,这一次他不需要担惊受怕,不用担心那些人会出现杀了他,因为这个威胁已经被贺洲去除了。
帮贺洲清洗身体化妆换衣服的时候,钱曲步面容麻木,他从没想过自己干这一行有一天也会给贺洲服务,还是没有报酬的那种。
有很多次他擦除掉贺洲脸上的血污,缝好那些伤口,他看着贺洲的脸还会有瞬间觉得,贺洲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但寂静的房间里,永远只有一道孤独的呼吸声。
已经快要记不清什么时候遇见的贺洲了,只知道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很难相处不易走近,水泥封心浑身带刺。相处久了才知道,贺洲面冷心冷,但拨开表面的冰霜,里面那层还是热乎乎的。
他只是不懂表达,不愿表达,不奢求表达。
譬如他回到家真的鬼使神差查看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发现里面一分钱没动过,他住院花的这些钱,吃饭抽烟用的钱,都是贺洲出的。
贺洲那么说,无非是让他自在好过些。
看到贺洲没发出来的那一句话,仅仅一眼他便了解了贺洲的意思。
这么多年贺洲没有正儿八经地送过给他生日礼物,每次他过生日贺洲还都来蹭吃蹭喝完全没有一点亏心感,虽然都是钱曲步自己主动上赶着请的,但他偶尔还是会在贺洲面前吐槽怎么会有人不肯破费一点儿。
他不知道贺洲有没有记到心里,这么多年始终如一他也渐渐习惯了。
可没想到这一次,贺洲送给了他一个大礼,把这些年欠的全都还干净了。
却是用命还的。
钱曲步前面一直没哭,是后来头七把贺洲从冰棺里挪出来,看见那副熟悉精致的皮囊渐渐变得枯萎时才哭的。
就好像直到这一刻他才完全相信了贺洲真的死了,之前只是一直睡着。
他一路上老泪纵横,眼前模糊不成样子,想要亲力亲为才发觉今天自己状态实在不好,连走路都困难,更别说搬动贺洲送进火化炉里。
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是他在云山馆的同事帮忙做的,他期间只挑选了一个骨灰盒。
他从贺洲的店里挑了一个放在最中央的,贺洲曾说那是镇店之宝,价格最贵,不知道会有哪个冤种来买,结果不曾想现在店主人自己给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