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张熟悉至极的脸时,钱曲步这才幡然大悟,真的是贺洲,是他印象里的那个贺洲,不是同名同姓,这里躺着的尸体,真的是贺洲的。
浑浑噩噩的他浑浑噩噩地听着法医描述贺洲的伤势。
法医说,贺洲身上中了十余道划伤,但只有两处致命伤,第一处在背部,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椎的大刀砍伤,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他还说,那个时候贺洲应该还没断气,现场推算死亡时间,莫上青的小弟冲锋在前,死的最早,而最后一个断气的莫上青身上没有其他伤痕,只有胸前有一处捅伤,一击毙命而亡。
莫上青倒地的尸体手里握着一柄匕首,上面沾染的血迹正是贺洲的。那里隐蔽没有监控,警方根据勘察还原现场,贺洲单刀直入,杀了数名打手,最后捅死莫上青的时候不幸胸口也被刺中一刀,距离心脏位置极近,地上的血脚印连续到了大路前五十米左右,最后因为失血过多倒地休克死亡。
大路旁的小道,人烟稀少,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即便那时还有呼吸和意识,也撑不到别人发现他并且送他前往医院。
还是第二天环卫工人在附近上厕所才发现贺洲尸体的。
有人小声跟钱曲步说,其实警方都知道贺洲犯了故意杀人罪,从医院出来搭车到这附近,监控什么都有,记录得清清楚楚,不能因为死的那几个生前无恶不作就能扭曲事实。要是贺洲没死,这种恶性事件根本藏不住,当然贺洲这副样子就没打算自己能活着出来,死刑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两边都不是好人,最后以社会闲散人员互殴致死判定此事了结,摆明了就是不想再管这样的事,真相没有意义。
这是钱曲步又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真相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么?对钱曲步来说,有意义,有很深的意义,是他极为需要的意义。
钱曲步签完字领走贺洲前,有个年纪尚轻的警察突然在无人的转角叫住了他。
他说:“其实我们在贺洲手机里发现了一段文字,这是我拍下来的照片,手机已经当作物证交上去了,可能会没有保留,我知道这样违反纪律,但影响应该不大。”
到底是年纪轻,容易心软。
钱曲步沉默地看向警察的手机,第一张照片是贺洲死亡的地点,他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这是贺洲,恐怕他也认不出来。
警察滑动到后面的照片上,这才是警察想让钱曲步看的。
钱曲步认得出来,那是贺洲的手机屏幕,九宫格干干净净的,没有输入法皮肤,聊天界面一片洁白,没有背景图片。
唯有几个字出现在聊天框里,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
贺洲说:生日礼物,我已经送了。
他们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下午,他拜托贺洲给他买晚饭,他说想吃加了五香条的沙茶面。
贺洲回了个表情: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