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愈发清晰,那姑娘声音尖锐、刺耳,带着趾高气扬的味道。言笙蹙了蹙眉,跨上最后一阶台阶,上前几步,呼啦一声拨开珠帘,力道之大,珠玉相撞声盖过了屋内的喧哗。
众人齐齐回首。
帘子还在晃动,撞击声清脆,帘子之外的少女,素身长裙,长裙虽素,款式却奢华,看起来贵不可言。偏生一张脸冷着,冰寒得很。气场全开的样子让里头仅剩的三位客人都怔了怔,倒是三皇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丫头,变化着实大了些,以至于一开始差点没敢认。
身后跟着的掌柜带着些与对待客人完全不同的恭敬,竟是搬来的救兵。难道……宝记是……
那位“友人”却没了这眼力见,见掌柜跟在言笙身后,很是“狗腿”的模样,再看自己身旁只有一个店小二,当下觉得自己被怠慢,抬手,指着外头就呵斥道,“这又是哪里来的乡下野丫头?一看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撩个帘子如此惊天动地!这样的人你们宝记还往二楼……”
“闭嘴!”
话音未落,沉声呵斥在耳旁响起,来自今日始终站在她一边的三皇子。女子似乎有些吃惊,偏头去看三皇子,有些不可置信,“什……什么?”
少女轻笑声,自帘子外传来。言笙勾着嘴角,缓步上前两步,跨进了帘子之内的范围。清冷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二八年华的模样,容貌不算姣好,在隆阳城美女如云里,只算得上普通。甚至,因着此刻有些尖锐的表情,看起来愈发地有些不大好看。
“且先不说我这乡下野丫头上不上得了台面。”少女含笑步入,方才初见之时的冷傲早已消散无痕,整个人看起来云淡风轻得很,“倒是这位小姐……麻烦你解释解释,你在本姑娘的地盘大呼小叫、颐指气使、如今却指着本姑娘的鼻子质问本姑娘如何上得这二楼?”
“还是说,你在自个儿家里上个二楼,也会被如此质问?”
少女抱着胳膊,巧笑嫣兮的模样,瞳孔里都是细碎的光。和之前圆圆生辰宴上所见截然不同的风采,耀眼极了……不顾数月,怎地发生了如此天地翻覆的变化。难怪十三最近盯得紧……瞧着这位左膀右臂都跟在言笙身后了,倒是重视。
还是说……这丫头竟是藏拙?也对,毕竟宝记经营多年,若是她的地盘,之前便定是藏拙的厉害。思及此,他眉眼含笑,无视身边友人愈发尖锐与不快的目光,上前一步,拱手,“在下倒是不知,这宝记是姑娘名下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说着,转首看向身旁店小二,亦真亦假地呵斥道,“你也是的,怎地不告诉我这宝记东家是言二小姐呢,若是早说,怎地会闹得如此尴尬?本皇子和言二小姐可是朋友……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误会?”
言笙挑眉,回头瞥了眼西承,不咸不淡的,西承瞬间领悟,从一旁搬了张雕花大椅,又不知道从哪里那处一张软垫,摆好,甚至还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格外狗腿,“笙姑娘,请。”
言笙好整以暇坐了,坐姿并不如何规矩,半靠着椅背,笑,“数月之前,倒的确同三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听说三皇子心悦于那位孙家姑娘。怎地,今日这是……换人了?啧啧……这位可不如那孙姑娘风姿雅致。”
“言小姐这话可说不得!”三皇子似乎有些急,当下便纠正道,“这话若是传到圆圆耳中,定要误会了本皇子。这位只是在下友人……因着难得过来隆阳城过年,在下接待一二罢了。”
“哦……”言笙点点头,恍然,“原来……这位是外乡人啊……这架势,啧啧,本小姐还以为是马上就要好事将近入主三皇子府了呢。”
“噗嗤!”嬉笑声渐起。
那姑娘面色一白,却因着三皇子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反应而不敢如何举动,只恶狠狠瞪着言笙,“呵,本小姐不能,你就能了?!”
话音落,始终低着头憋笑的西承突然上前一步,拦在了言笙跟前,直接又坦荡,“这位小姐,本来这种场合主子在前没有属下说话的份,但是这里我便不得不插一句了。笙姑娘不需要入主三皇子府,她注定是要入十三皇子瑞王府的。”
说完,甚至暗暗点了点头,嗯,回去这句话一定要告诉主子,定能得了赏赐。
……言笙嘴角抽了抽,揉了揉眉心,周遭八卦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实在有些不大爽利,于是,这气便愈发地不大顺了,当下便换了个姿势,靠着另一边,看着那姑娘,话却是对着西承说得,“西承。”
立马转身,低头,“属下在。”乖巧得不像话,还透着一股子连面对秦涩都没有的狗腿。
三皇子的脸色微微变了,西承之人,看似不大靠谱,其实比谁都忠心,而且,只忠于秦涩。他可能为因为秦涩的命令跟随言笙,但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这个态度……是发自他自己内心的。
言笙,竟然连西承这样的耿直武人都能收服?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落在言笙身上的目光,愈发地耐人寻味。
“西承。”言笙却仿若未觉,勾着嘴角看着那姑娘,笑,“回头问问你家瑞王爷,他有没有这样的友人,陪着逛街、买首饰,还得在人闹事的时候站在一旁镇场子的……友人。”
最后两个字,咬字清晰、语气锋锐,带着满满的戏谑与讥诮。听得西承头皮都发麻,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莫名想起那些黑暗的、血腥的,让人胆寒的夜晚或经历。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猛地低头,“回笙小姐,不用问!我家王爷一定没有!”笑话,这个时候不把话说绝了,回头自己别说赏赐了,指不定要被丢到南浔手里被修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