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段插曲,方才用早膳时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
言王妃忧心忡忡地往回走,一边想着如何让言笙不再同那位“煦姓男子”不再往来,一边想着这事儿万一传到了瑞王爷耳中,又该如何……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坐在轮椅之上的言二爷,清清楚楚地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赫然就是那位“第四个人”……
言二爷看着三人离开,才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偏头问身后男子,“之前,可见她同哪位男子走得近些?”他和言王妃不同,言王妃是关心则乱,而他却是个局外人,许多时候看得更透彻明白一些。
“除了瑞王爷倒是也不曾听说……”身后随从沉吟片刻,“这隆阳城里似乎也没有排的上号的煦姓男子……莫不是……城外的?”
要说城内有些来往走动的,大多能有个印象,这煦……却是半点印象也无。
言御风蹙眉,看着眼前有些荒芜的林子,总觉得这个字似乎在哪里听过……该是在什么样的场景里,似乎也是这般荒芜到萧瑟的心情下……
猛地,他豁然回头,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之前……她是不是大病了一场?”
“是有这么一回事,彼时惊动了许多人,瑞王爷也来的……便是那一次,三爷将自己院里那丫头给送过去了,说是瞧着那院子就个年老嬷嬷,实在不周全得很……”
言御风收回了视线,落在自己盖着长毛毯子的腿上,要说这些年荒芜到萧瑟的心情,便只有这双腿被判了死刑的时候……彼时是宫里头德高望重的太医院院首下得定论。旁人,自是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一锤定音。
那位院首面色沉凝,他说,这世上,除了神医煦渡,怕是在无人可医。只是,神医之名,只听过,却从不曾见过,也曾找了漫长的一段时光,那段时间,漫长到度日如年,如今回想起来,都已经忘了彼时是如何在一次又一次巨大的失望之下,坚持找寻的……
那个人叫煦渡……
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像是无边黑暗里,遥远天际一线微弱的曙光……明明可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偏生就仿若溺水太久抓住了一根浮木般,下意识地找寻着两者之间的联系……
哪怕,那联系看起来仿若痴人说梦般。
“二爷,您是想到了什么么?”
“那一次,听说那……叫作浮生的少年,去不知道哪里劫回来一个男子,因是翻了墙进来的,许多人不曾见着,我却在父亲那里听说了……”他想了想,回头示意随从推着轮椅回去,一边又说道,“那少年看似呆傻连话都不会说,可对言笙却忠心得很,这个时候他去扛回来的男人,一定是言笙极其信任的……并且医术一定极好……”
“二爷是说……”
言御风却没有再说话,他这段话像是说给随从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个男人可能叫煦渡。
又似想起什么似的,他激动地转身,催促快些,言语之间很是急切,“之前,那丫头给了我一瓶药,说是治疗腿伤的,算是我的大婚礼物。彼时我还责备她不知礼节,哪有送大婚礼物送药的?这不诅咒人么!”
“快!快些送我回去,然后你去外头找个靠得住的大夫过来……”
“是……”
大夫很快就到了,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面色红润,看起来身子骨格外好。
言御风很快认出来,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数年前也来过,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却在隆阳城也算小有名气的医学世家出身,医术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只是,对方却在看到那药丸的瞬间凝了眉,迟疑着倒出一颗,棕褐色的小药丸,毫不起眼,他却慎重极了的样子,小心翼翼凑近嗅了嗅,狐疑地皱皱眉,又低头嗅了嗅,有些不大确定地抬头看对方,“二爷……你这药……哪里来的?”
言御风没有回答,反问道,“有什么问题么?”看似沉稳老神在在,心却已经提了起来,对方的态度……似乎过于慎重了些,却完全不像惊喜的模样,难道是药有问题?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吧,那丫头……怎么也不可能认识神医那样的人吧。
所谓煦姓男子,果然也只是隆阳城里一个排不上号的公子哥,许是会一些油嘴滑舌的功夫,哄了姑娘家欢心罢了……失落,却因着潜意识里已经做好了会有如此结果的准备,倒也不是落差很大,只是,整个人有些提不起劲来……
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大夫摇了摇头,直起身子,比方才的模样笃定了不少,“药的确是滋补养身的好药,二爷每日吃上一颗自是对身体有大好处,只是……要说对二爷的腿伤……到底有几分功效,老朽一时间还说不准……”
说着,看向手中的药丸,“倒是不知,这药从何而来,是否过于贵重……老朽想要拿一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再给二爷一个准信儿,不知二爷您看……”
言御风的腿,他也经手过,按理说是绝没有可能站起来的,这是经过了无数大夫和太医院太医们一致同意的,只是,如今当着病人的面,他总不好说得太绝对。
至于手里的药,倒的确是好药,还有那瓷瓶上的标记,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贵重?
言御风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丫头想也没有太过于贵重的东西,这药的来处她又说得模棱两可的,当下便点点头,应了,“无意间得的,你要带回去也无不可……只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大夫却懂了,当下点点头,格外上道的模样,“老朽晓得,今日过来的事情,半个字都不会对方说的,二爷尽管放心便可。”
“如此自是最好。”言御风点点头,转首吩咐随从,“你送他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