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钱起（第2页）

【译文】

钱起字仲文，吴兴人，天宝十载（751）李巨卿那一榜考中进士。年少聪明敏捷，受到家乡人的赞誉。起初跟随考核官员到达京口旅馆时，明月之夜闲庭信步，听到户外有边走边诵诗的声音，吟哦道：“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总共来回好几次，钱起立马循声追随，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曾感到奇怪。等到在考场上考试，诗歌题目是《湘灵鼓瑟》，钱起停笔快要写完时，就用那晚月下鬼魂吟哦的十个字作为结尾，主持诗文评选的李特别嘉赏称美，打着节拍吟诵品味这首诗很久，说：“这首诗肯定有神灵帮他呀。”于是就把钱起选拔放在优等。刚做官就被授任为校书郎，曾采购箭竹，奉命出使蜀地，出任考功郎中。大历年间担任太清宫使、翰林学士。钱起诗歌体制新颖奇特，文理兴致清新丰富，消除了宋、齐两朝诗歌的浮夸不实，削去了梁、陈两朝诗歌的羸弱柔靡，有明显的独立风格。王维赞许他的作品有高超的格调，跟郎士元齐名，文士们说：“前有沈佺期和宋之问，后有钱起和郎士元。”集子十卷，流传至今。他的儿子钱徽也能写诗，外甥怀素擅长书法，一个家门之中，以才艺闻名的人才辈出，值得推尚啊。

○凡唐人燕集祖送，必探题分韵赋诗，于众中推一人擅场者。刘相巡察江淮，诗人满座，而起擅场。郭暧尚主盛会，李端擅场。缅怀盛时，往往文会，群贤毕至，觥筹乱飞，遇江山之佳丽，继欢好于畴昔，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于此能并矣。况宾无绝缨之嫌，主无投辖之困，歌阑舞作，微闻香泽，冗长之礼，豁略去之，王公不觉其大，韦布不觉其小，忘形尔汝，促席谈谐，吟咏继来，挥毫惊座。乐哉！古人有秉烛夜游，所谓非浅，同宴一室，无及于乱，岂不盛也！至若残杯冷炙，一献百拜，察喜怒于眉睫之间者，可以休矣。

【注释】

1燕集祖送：指为送别而举办的宴会。祖，祭道送行的仪式。

2探题：文人以抽签的形式分题赋诗。分韵：友朋相聚，先规定若干字为韵，各人分拈韵字，依韵写诗。

3擅场：压倒全场。

4刘相：即刘晏，字士安，曹州南华（今山东东明）人。代宗广德元年（763）拜相，后罢相，以御史大夫，领东都、河南、江淮转运、租庸、盐铁、常平使，唐代著名理财家。

5郭暧：华州郑县（今陕西渭南华州区）人，郭子仪第六子，驸马都尉，娶昇平公主。尚主盛会：据李肇《国史补》，郭暧娶公主为妻时，文士盛集，即席赋诗，昇平公主在帷幕后观看。

6李端：字正己，唐代诗人。传见本卷后文。

7觥筹（gongchou）：酒杯和酒令筹。

8“良辰美景”两句：语出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八首》自序。

9绝缨（yg）：结冠的带子断裂，形容酣饮纵情。刘向《说苑》卷六《复恩》：“楚庄王赐群臣酒。日暮酒酣，灯烛灭，乃有人引美人之衣者，美人援绝其冠缨，告王曰：‘今者烛灭，有引妾衣者，妾援得其冠缨，持之，趣火来上，视绝缨者。’王曰：‘赐人酒，使醉失礼，奈何欲显妇人之节而辱士乎！’乃命左右曰：‘今日与寡人饮，不绝冠缨者不欢。’群臣百有余人皆绝去其冠缨而上火，卒尽欢而罢。”

10投辖（xiá）：辖是大车轴头上穿着的小铁棍，可以管住轮子使不脱落，去辖则车不能行，比喻主人留客的殷勤。《汉书·陈遵传》：“遵耆酒，每大饮，宾客满堂，辄关门，取客车辖投井中，虽有急，终不得去。”

?香泽：润发的香油，指舞女的香气。

?豁略：犹免除。

?王公：泛指权贵。

?韦布：韦带布衣，贫贱者所服，代指贫贱者。

?促席：接席，座位靠近。

?一献百拜：献一次酒，客气一百次，形容繁文缛节。

【译文】

○但凡唐代人宴席聚会祖饯送别，必定要分题分韵写诗，在众人中推举一人作为压倒全场的人。刘晏巡查江淮地区，满座都是诗人，而钱起压倒全场。在郭暧迎娶昇平公主的盛大宴会上，李端压倒全场。追念朝代繁盛的时候，常常以文会友，各种贤能之人都来参加，酒杯和酒筹到处挥动，遇到佳秀美丽的江山风景，跟以前的老友继续保持欢乐美好，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在这些盛会上可以兼得啊。何况即席赋诗能让宾客不会有趁醉揩油的嫌疑，主人不必为留住客人而费尽心思，歌声将尽舞蹈兴起，能够微微闻到一些香气，冗长的礼节全都免除去掉，权贵之士不觉得自己伟大，贫贱之人不觉得自己渺小，忘记形迹彼此称呼亲昵，拉近座位聊天谈笑，接着到来的就是写诗，大笔一挥，技惊四座。欢乐啊！古人有拿着蜡烛在夜间及时游乐的说法，所蕴含的意谓并不浅陋，同在一间房里宴会，却不会到达的程度，难道还不是写诗的盛德吗？至于喝着残留的杯酒，吃着变冷的烤肉，敬献一次酒，回敬一百个拜礼，从对方的眉毛眼睫之间观察他是欢喜还是愤怒，这种宴会还是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