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津多殿,我已经与天台宗在京别院的教团有所沟通,她们对于津多殿的上洛表示欢迎。
但比叡山延历寺被烧,觉恕上人坐化,如今的天台宗群龙无首,众尼一时无法给予您一个准确的答复,恳请津多殿谅解。”
义银点点头,并不意外。
织田信长一把火烧了比叡山,不但抢走了大批财富,也吓坏了这群养尊处优的高阶尼官。
问她们恨不恨织田信长,那当然是恨。但问她们敢不敢再站在织田信长的对立面,就未必有那个胆量了。
比叡山延历寺早已不是千年之前,为天皇朝廷守护鬼门的强悍山法师。现在的天台宗教团,就是一群腐朽透顶的尼姑贵族。
这些人出自名门,血统高贵,含着金钥匙出生,是注定一辈子享福的得道高尼。
她们看不起织田信长这个尾张来的乡巴佬,但挨过乡巴佬的刀子之后,也不敢朝乡巴佬龇牙报复。
觉恕上人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带不动这群猪队友,何况现在觉恕上人死了,一团散沙的天台宗更是不堪。
对此,义银是有心里准备的。
自己上洛,明摆着是和织田信长过不去。天海作为自己选定的代理人,想要继承天台宗的道统,并不容易。
而且,就凭山法师之前与浅井朝仓联军夹击织田家的拙劣表现,义银也不敢指望这群猪队友。
真正敢打敢杀,甘愿殉道的悍尼,还得是日莲宗,一向宗这些新兴的教派。
义银沉思半晌,问向天海。
“我希望你继任天台宗上人之位,你是否会怪我多事?”
天海苦涩一笑。
她被武田信玄从甲斐国押回近幾,心中自是惶恐不安,以为性命不保。
前后两次强行羞辱义银,她早就是罪该万死。义银不杀她,还要扶持她当天下佛教之首的宗派上人,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天海此时只有庆幸。
庆幸自己还有独特的政治价值,能让义银摒弃个人的杀意,容忍自己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庆幸自己曾经向义银透露过自身流有足利家的血脉,义银多半是看在足利义辉的面上,才愿意留下自己的一条狗命。
她叹道。
“能有幸继承天台宗的千年道统,我自是千肯万肯。当年的先代大御台所,也曾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我这些年远赴甲信山地,与寺中教团已经疏远,许多以前的关系只怕是用不上了。
贫尼无能,恐怕会让津多殿您失望。”
义银微微一笑。
足利义辉她爹与天台宗关系很密切,就是想利用天台宗为足利将军家站台,为足利义辉彰显声势。
而天海是足利义辉的异父姐妹,先代大御台所虽然不愿意看到她威胁自己女儿的地位,但一定很愿意让她成为天台宗上人。
毕竟都是足利家的血脉,一将军一上人,对足利将军家是很有帮助的。
当年的大御台所,他的心思可不止于此。她还把足利义昭安排在兴福寺出家,如果能使使劲再扶上兴福寺座主之位,控制大和佛国。
想想那个场面,确实对稳固足利将军家在京都的统治,很有好处。先代大御台所为足利义辉考虑得很周详,只可惜,时代变了。
乱世混沌百年,足利将军早已镇不住天下,野心家们前赴后继,一点点挖空了足利幕府的根基。
最后一场京都事变,火烧御馆,围攻二条城,彻底葬送足利将军家的希望。
从足利义辉死去的那一刻起,足利幕府就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足利义昭的反复折腾,只是不甘心成为末代将军的无能狂怒罢了。
义银看着天海,说道。
“说什么关系疏远?天台宗何时变得这么市侩了?
你远赴甲信山地,为传播信仰苦熬在山中数年,为宗派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居功至伟,天台宗教团应该赞叹你的功德。”
义银睁着眼睛说瞎话,天海听得一脸苦笑,还不得不点头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