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请他出去,没有拒绝他。
因为她根本不会考虑他的请求。
李德和他是害她这些年苦苦挣扎的原因,现在她可以彻底摆脱李德的桎梏,他凭什么要她回长安,回去以后,任他鱼肉吗?
李玄贞喉头哽住。
帐中一片岑寂。
“我没有恶意。”李玄贞看着瑶英因为失血而青白的唇,艰难开口,“七娘,我只是想要你平安。”
瑶英眼皮抬起,盯着他看了半晌,汗水淋漓的脸上绽出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
“这里有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同伴……西军由我和杨迁组建,和王庭的盟约由我促成,我肩负他们的希望,有我的责任,我的义务,我不会抛下这些离开……”
瑶英合上眼睛。
“李玄贞,我累了,我的伤口很疼,请你出去。”
李玄贞颓丧地立在她面前,酝酿已久的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五脏六腑就像有数万根针扎一样,密密麻麻、钻心入骨的疼将他彻底淹没。
“你好好休息。”
他沉默许久,转身走出大帐。
郑景跟了出来,几步冲到他面前,“你疯了?”他示意周围的亲随退开,面色冷沉,“圣上现在还没有对公主动杀心……假如他知道你的心思,一定不会放过公主!”
李玄贞闭了闭眼睛:“我来应付他。”
郑景愣住,意识到李玄贞话里的意思,霎时毛发森立。
“殿下疯了……”
他喃喃地道。
“不。”李玄贞摇头,“以前的我疯了……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夜风拂过,他的声音飘散在干冷的空气中。
郑景久久回不过神。
……
大帐里,瑶英辗转难眠。
伤口在胳膊上,一直隐隐作痛,抹了药也没有缓解。
她躺了一会儿又坐起身,就着灯火看了几封信,让亲卫代笔写回信。
部落之间的隔阂不是两三天就能解决的,今天的行刺她一点都不意外,眼下大局为重,她可以私底下探查,只要抓住把柄,以后有的是掀那些人老底的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既然占了西军首领的名头,就要有一个首领的肚量。
她越不动声色,那些人越提心吊胆。
来日方长,她要部落臣服,四方安定。
忙了一会儿,瑶英躺回毡毯,无意识地摸摸衣襟里的佛珠,问亲卫:“有王庭的信吗?”
亲卫找来信念给她听。
第一封信是缘觉写的,他的信很长,先报告每天做了什么,自己有多么尽职,然后诉苦,说他奉佛子之命护送她,却被她打发去给另一路大军领路,愧对佛子,备受煎熬,请求召他回来。
瑶英问:“王庭那边战况如何?”
亲卫找出另一封信,这封信是毕娑写的,他用了密语,说战事一切顺利。
他没提起昙摩罗伽。
瑶英侧身躺着,回顾各路大军的进军路线,估算路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进一步分化各部族,减少隔阂……
不知道法师的身体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按时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