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碗伸到他跟前,酒液泛着金灿灿的光。
李仲虔抬起头。
昙摩罗伽举着酒碗,神色郑重,“卫国公宽心,明月奴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她。”
他神情诚挚,沉稳镇静,气势厚重如山,仿佛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够从容应对。
李仲虔看他半晌,渐渐冷静下来,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瑶英眼光不错,和尚到底年纪大些,稳重踏实。
“你刚才说她身体不适?”
欣喜过后,他开始忧虑。
昙摩罗伽轻声说:“上个月她夜里会惊梦,这几天好些了,就是嗜睡,经常犯困。”
“那让她睡吧,别吵醒她。”
两人先退出长廊,李仲虔叫来亲随,细问瑶英这些天的情形。
亲随一五一十地道:“阿郎放心,驸马处处体贴,王宫里住了好几个医者,隔几天就请一次脉。公主胃口很好,一天要宣好几次膳食,驸马常常吩咐商队带些中原的吃食过来。公主白天在殿中看一会儿文书,接见外臣,下午凉快的时候,驸马会亲自搀着公主去庭院走一会儿,公主发懒的时候,我们不好劝,驸马直接把公主抱出去,公主只好走几圈再回殿。”
往年一到夏天,瑶英就没什么食欲,今年夏天她胃口出奇的好,加上医者为她开的补身药膳,人长胖了一些,有些不愿意动弹。昙摩罗伽知道她怕热,还是每天督促她起来走动,还找出一本画册,教她按着册子教的练“禽戏”。
“跟我们的五禽戏差不多,听说练了能强身健体。”
李仲虔边听边点头。
刚才看昙摩罗伽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吩咐缘觉去摘荷花,他真怕和尚这个当爹的没有经验,一味纵容瑶英,好在和尚该严厉的时候掌握了分寸,瑶英天生不足,第一次当母亲,是得慎重些,免得她到时候受罪。
瑶英睡醒的时候,看到李仲虔,惊喜万分:“阿兄怎么来了?”
李仲虔虎着脸道:“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瞒着我?”
瑶英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我正想告诉阿兄,信都写好了,就等着送去西州……一定是罗伽派人去接你来的,他都告诉你了?”
李仲虔点点头,端详瑶英好一阵,心里的大石头缓缓落地。
亲随没有报喜不报忧,她确实气色很好,乌溜溜的眼睛神采内蕴,也确实胖了些。
他陪瑶英用午膳,看着她一口气喝了两碗汤,下午陪她在庭院漫步,她又有些饿了,缘觉早有准备,送了些精致的果点过来。
傍晚时,有人送来文书账册,李仲虔皱眉问:“你如今是双身子,怎么还打理这些事?”
瑶英一笑:“我又不是病了不能理事,为什么不能打理?这些事都是我经手料理的,琐碎的那些交给其他人去照管,主意还是得我来拿。”
李仲虔看着她的眼睛,沉默片刻,嘱咐道:“别累着了。”
瑶英嗯一声,“我只看一两个时辰。”
她不敢累着,昙摩罗伽是个医者,真累着了,他立马就能发现。
夜里,李仲虔就在王宫住下,瑶英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回到内殿,长廊灯火朦胧,一道身影立在池畔。
她走上前。
“在等我?”
昙摩罗伽转身,扶住她的胳膊,“今天高兴吗?”
瑶英抬头亲他一下,“很高兴。”
今天醒来的时候看到阿兄出现在面前,她很惊喜。
昙摩罗伽微笑,吻她头发。
她最近越来越嗜睡,医者都说没什么问题,可他心底还是涌起忧虑。她远离家乡,请来她的兄长,她肯定能踏实点,精神气也好些。
暖黄的灯火笼在两人身上,瑶英脚步慢吞吞的。
昙摩罗伽突然停下来,俯身抱起她。
他双臂坚实有力,瑶英勾住他的脖子:“你不是说我要多走动吗?”
昙摩罗伽脚步平稳:“今晚不用,你今天累着了。”
瑶英笑笑,挨过去贴着他的侧脸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