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还没跑到那边乱石堆砌的石门里,就看见有人已经从里面匆匆走出来,还扶着一个昏迷的人。
“叶霄?”赵阅一眼就认出了他。
叶霄一脸脏污,抬头看到赵阅和他身后的那些人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道:“你们怎么来了?”
“这结界是你破了的?”赵阅有点不敢置信。
叶霄冷哼了一声,“不是我,但我有老大,你们不愿意帮我救我哥,有人帮我救!”
“叶霄,不是我们不肯救,你也知道我们妖主旧伤复发,现在还昏迷着,我们也没有办法突破这里的结界,所以……”
这是赵阅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算了算了!懒得和你们说这些,反正我哥已经救了。”叶霄也懒得在这个时候跟他们掰扯那么多。
也是此刻,他们忽然看见那石门间朦胧暗红,犹如血雾一般闪动的结界里忽然有一团黑气窜了出来,却又骤然之间被其中飞出的一抹金光击落,摔在地上时,便化作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的脸颊上有蜿蜒的魔印。
赵阅眼见着那石门内,又有两人穿透结界,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清那两人的真身。
那脸上印着银色妖纹,长发银白的男人,是蛟。
而在他身后信步走出的另一人,短发乌浓,肌肤冷白,面容隽秀漂亮得不像话,额间的一点金色莲痕更衬得此刻的他平添几分莫名的妖冶。
他竟是一朵玄莲。
赵阅瞬间就反应过来,这难道就是前段时间传闻里一夜之间杀了近百妖魔的莲妖?
“君上!”
叶霄一见他,就连忙说,“我们快离开这儿吧?我听说这北荒辽阔,结界重重,我听说越往里走,结界就越难突破,而且这里没有日月,天色常年血红昏暗,而且时常会有魔气形成的漩涡,那些漩涡会把外来的人全都吸到更为混沌的地界里去,那些地方是没那么容易能出来的!”
晏子真闻言,便也对身旁的傅沉莲道:“君上,看来那涉雪女君还在更深更远的地方里藏着,这里我们并不熟悉,您如今本体受损,伤还未愈,我们不好再往前走了。”
傅沉莲已经杀了这第一重结界里所有的妖魔,他此刻身上,手上都站着粘腻的血腥,这种味道令他并不好受,于是他眉眼间便更添几分不耐,深沉漆黑的眼瞳里是毫不掩饰的阴戾。
手里的流光窜出去,如刺一般深深地扎进了那名试图逃跑的魔修身体里,那种尖锐的惨叫声之后,便是那魔修摔入那平原河流里激荡起的千层水浪的声音。
血色晕开,那人的身形已经破碎成缕缕的黑气,慢慢地消散。
从头到尾,他也没看过赵阅那一行人一眼,当他的身形渐渐幻作流光,消失在了这荒原之上时,晏子真便立刻也幻化成光,追随而去。
只留下叶霄扶着他那昏迷的哥哥,和赵阅他们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我老大是不是很厉害?”叶霄抬了抬下巴。
“……”赵阅没理他,只是抬眼看着傅沉莲消失的地方。
当傅沉莲回到公寓里时,所有的灯光亮起来,照得他身上的斑斑血迹就更显得触目惊心。
他蹙着眉,一颗一颗地解开纽扣,不耐地将一身沾了血污的衣服全都脱下来,然后就有莲火凭空乍现,将那些衣服都灼烧得不剩半点儿痕迹。
他走进浴室里,先是在盥洗池边,慢慢地冲洗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污。
身后的伤口又崩裂开来,血液顺着他的脊背流淌下来,他忍了好一会儿,额角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明明手上的血液都已经冲洗干净,但他却总觉得自己还能闻到那些血腥。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躬身干呕。
后来站在花洒下,他迎着温热的水,想要冲刷掉那种仿佛刻在他骨子里的血腥味道,他只是愣愣地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关了水。
自己上了药后,他在床上躺下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所有的灯光已经被他按灭,但他的那双眼睛却还一直睁着,他始终不肯入睡。
往往是这种时候,当他手上沾过血腥,他就不敢闭上眼睛睡觉,他怕梦见父亲,梦见父亲把跗骨丝穿入他的关节骨髓,梦见父亲抓着他的手,把刀送入那许多人的胸口。
等天亮就好了。
等到天亮了,他就能见到阿秋了。
或许对于赢秋来说,这一夜应该很短,她一觉醒来,天就已经变得很明亮了,可她不知道,有人在她熟睡的这个夜晚,一直枯等着,捱了好久才等到天光乍破的瞬间。
他已经在巷子里站了好久,从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等在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