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妈妈和外婆该把她扔掉的,可是又有很多的时候,她又害怕自己被扔掉。
那种矛盾的心情一直在折磨她。
“小秋,你从来没有拖累我们,”
盛湘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她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妈妈从来都没后悔带你回家,你爸爸他……应该也是这样的。”
“你的眼睛好了,以后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曾经盛湘月几近崩溃时,几乎都看不到什么是未来,生活的重担压在她的身上,她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霜雪覆在她们的这个家庭的檐上,已经好久好久。
但现在,盛湘月终于看到了它们融化的痕迹。
生活啊,总教人又爱又恨。
曾经丈夫还在的那段岁月,是盛湘月最留恋最快乐的时光,而后来丈夫去世,赢秋的眼睛受伤,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不幸,又让她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直到现在,她才又终于看见了一点火光。
“妈妈,”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床头仍染着一盏昏黄的灯,那是盛湘月怕赢秋再有那种眼前漆黑无垠的感觉,特意燃的一盏灯。
赢秋埋在她的怀里,藏起自己眼角些许的湿润,但声音也难免带了几分细微的哽咽,“我很爱你,还有外婆。”
盛湘月听了,忍不住弯起嘴唇,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头发,“妈妈和外婆,也很爱你。”
世间再苦,亲情给人的温暖,却总是甜的。
有时你也许会觉得生活难捱,前路漫漫,也一眼望不到丝毫的光,可是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呢?也许你再往前走,再走几步,就会柳暗花明。
这夜越来越深,躺在一张床上的这对母女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沉沉睡去。
那朵开在窗台的玻璃罐里的玄莲花间忽然有淡金色的痕迹微闪,又慢慢消退,与此同时,之前从赢秋家外面的巷子离开的傅沉莲,已经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北方荒原。
那是普通人类从未发现,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那里妖魔混杂,算是远离人烟的混沌之地。
这个世界里的妖族都由闻家掌权统领,当神明失踪,维护这个世界安定的责任,就落在了当初因犯错而被贬入凡尘的狻猊身上。
狻猊是曾接过神旨,被神明点化过的神兽,但这么多年,没有多少妖魔真正见过他的真容,而狻猊所在的闻家如今明面上的掌权人则是他的徒孙——闻修永。
但那些不愿受闻氏管束,硬要行邪门歪道,破坏人类社会稳定的妖怪,都会跑到北边的荒原里,同那些被和贪念俘虏的魔修为伍。
人类看似渺小,可当他们的和贪念达到一种临界点,他们就很有可能从活生生的人,转化为彻头彻尾的魔。
所以有人存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少了妖魔。
而天道,总需要一些人来维护这其中的法则。
当南支妖族的人闻讯赶到北荒时,刚过结界,就在那一片河滩里看见了无边蔓延的雪色,就那么从湿地上浸润着泥土,缓缓流淌进了河流里,又晕散开大片大片的痕迹。
到处都是变回原形的妖怪的尸体和那些化作混沌魔气,正在逐渐消亡的魔修。
千百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见这般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也许是这多年的平静无波,让他们这些身处人类社会里,被闻家统领的妖怪,忘记了平静湖面下隐藏着的暗流汹涌。
这世上总有不愿受约束,总是一意孤行,害人性命的妖怪,也有那些妄想同化整个世界的魔修,但他们也大多都是零零散散地去抓回一些犯下杀孽的妖魔,并惩治他们。
但这北荒,他们从未来过。
毕竟这里混沌不清,聚集着许多满怀戾气的妖魔,而这里的结界,也从来不是那么好突破的,这里也算是那些妖魔的保护所。
但当他们赶到这里时,才发现这结界竟然已经被人撕开了口子。
“这,阅哥,我们咋整?”留着寸头的青年当即问了一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黑色休闲服的年轻男人。
那赵阅还没开口说话,脚下的土地便陡然震颤了一下,远处有极大的气流满携金光涌上这昏暗混沌的天际,铺散开时便令江河水倾,山石崩裂。
烟尘席卷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赵阅捂住口鼻,皱眉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