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
临至门外,舒鹤披着一件衣裳追了出来,把帕子叠好双手递过去:
“明日还要将好些事情交代清楚,无论如何,也得待到后日才能出发。你若是有什么要准备的,倒不必急于一时。”
晏竹接过帕子,耳根微红。
“还有,”舒鹤扶着木门,喘了一会儿,歪头笑道,“午时候的卦象,不是真的。我哪能那么料事如神,事事都能预先算准了的?”
“只是,你来之前我又掐了一卦,这回不诓你了。”
舒鹤认真下来,低声道:
“卦落留连,此番金陵之行,恐怕不会太过顺当。林叔又催得紧,他已派人来与我知会过了。明日他独自先行一步,要去家中打点一二,所以,届时路上便只我们了。”
晏竹负手转身,不欲多言。
舒鹤伸手拉住他的袖口,拢了拢肩上的衣衫:
“信可,不信亦可。虽说成事在天,但到底亦是有几分人为在的,不可全无防备。”
晏竹抽出袖子,拱手道:
“姑娘放心,我既应了你的诺,必是要将你平安送至金陵。路上任凭他魑魅魍魉,皆是不足为惧。”
舒鹤靠在门上,笑着说道:“好,少侠一番志气,我便不扫你的兴头了。”
“今夜还需我去你房中一趟么?”
原是一句普通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倒显得暧昧非常。
晏竹侧目看过去,她整个身子倚靠在门轴上,发髻半散,领口微敞,虚搭在肩头的衣衫别添几分欲盖弥彰。
他扭头便走,告辞的礼数皆被抛之脑后。
次日已近午时,丹郁不知是多少次推门而入,轻手轻脚地揭开帷帐,只见舒鹤尚还侧卧在榻上,裹着一衾绫被,面朝墙侧合目而睡。
她轻轻推了推,蹲下身子道:“姑娘,再不起身,午饭的时候可就过去了。”
舒鹤哼唧了一声,扶着丹郁的手,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半梦半醒地接住塞过来的衣物。
行动间,手边的账本掉到了地上,恰巧落到丹郁脚边。
丹郁把账目拾起放到案几上,转身盖灭屋子里的安神香,又高声嘱咐屋外的侍女预备着进来伏侍梳洗,这才给舒鹤递上鞋袜,面带忧色。
“昨儿一早便觉着姑娘脸色不好,今日我进来瞧过几回了,姑娘连翻身一看的意思也不见。往日里姑娘睡得浅,一有人进来便会察觉,这会子倒是睡沉了。”
丹郁递上青盐和漱盅,福身说道:
“不如,再劳烦沈大夫前来看一趟。姑娘明日便要动身去金陵,汤药不便带着,合该叫他看看,能不能再配几料丸药替代呢。”
舒鹤漱了口,挽起袖子从一旁的托盘上取过香皂,觉得丹郁说的确实在理,便笑着点了点头。
“有劳沈大夫跑一趟了,”丹郁斟了碗茶,笑吟吟地打起珠帘,请他进去,自己则转身去院外候着。
沈文生方至弱冠,提着医箱的背却并未挺直,远瞧着倒有点显老。
室内的夕香才点上不久,小小的屋子蒸了一阵飘着鲜花馨意的浮香。
隔着屏风纱影望去,美人榻上正歪坐着一个姑娘,长发用钗饰简单挽起,似乎仅有一支珍珠样式的步摇在动作间起伏晃动。
小巧秀丽的面庞上浸着几分病气,一弯柳眉因频繁咳嗽而微微蹙起,看着很是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