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高耸的塔尖在阳光下投出长长的阴影,洁白长阔的走廊里,希伯莱家的家主奥里和注定将要继承下一任主教的菲斯并肩走着。
“你也不必在乎那个老头说的话,下一任主教的位置你肯定能坐得稳稳当当。”
奥里身恣笔挺,体态修长,鳄鱼皮的长靴叩在走廊的地板上,每一步走得都如裁量过一般距离精准。他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有些厌恶的用它擦了擦自己被大主教拍过的肩膀。
与他相反,菲斯就要显得朴素得多,一身黑色的修士长袍,只在胸口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他伸手握住那枚十字架,神色有些冷酷,“可是哥哥,谢里斯不死,终究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奥里沉默了一会儿,他将手帕重新叠好放回自己的口袋,语气里同样是毫不留情的狠辣果决,“那就要他死。”
“我们亲眼看着他死。”
来自希伯莱家的信件被送过来的时候,裴初刚刚睡醒。
海岛上的气温总是要比其他地方气温下降得快,十月刚过,地下室里就被安伯烧上了壁炉。其实以前没有这玩意儿,但耐不住精灵体虚,又不能持续的使用魔力。
于是在他们相识的第一年,安伯就用自己做魔药攒下的人脉安置出了这么一个壁炉。当时他还在感叹炼药师的体贴,转头就被他拿小本子又记了一笔账。
所有为他耗费的物力、财力以及魔药都被安伯记在了那本黑笔记本里。林林总总三年过去,已经有了满满的一本,男人拿着它,说要让精灵出去以后,给他一件一件的偿还。
一桩一件,怕是还一辈子都不够。
裴初这次醒的有点早,地下室的另外两个还在自己的地盘睡,他是在半夜被渴醒起来喝水的,然后就看见了一封从壁炉里冒出来的信。
是希伯莱家。
能够穿过魔法阵以这种方式给裴初送信的,有且只有希伯莱家。
裴初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才过去捡起那封掉在地板上的信。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拆开看,而是先把壁炉点燃。
等到身子被火光烘暖后,他才重新拿起了那封信。
只是甫一打开,那封信里便钻出一只蓝色的小虫,不由分说的顺着裴初的手腕钻进来了他的体内。
裴初没有阻止,缓缓跃动的火光里,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蓝色的小虫钻进他的手臂后,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那封信上。
信上的内容很简洁,无疑是让他找机会重伤谢里斯,然后将他带去魔法阵。至于信里的那只虫,写信者只写了两句话——
关键时刻它会帮助你,也会帮助我们。
可实际上,这只是一条用来控制精灵的虫子。只要用魔法与他体内的虫子相连,那么就可以通过精灵的眼睛看到他在做什么,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关键时刻更是可以直接夺取精灵对身体的控制,短暂的主导他的行为。
裴初轻轻的叹了一声,糊弄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建树,看来希伯莱家那边也真是急了,或者说他们那边也真的到了不得不和谢里斯动手的地步了。
是什么呢?菲斯要继任大主教了吗?
裴初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想着,一点也不担心那只钻入他体内的虫子向他的主人泄露自己的思绪。
他经历了太多,怎么也不至于被一只小虫子控制了思想。估计奥里和菲斯也没想到,他们计划出这一损招的时候,会遇到裴初这么一个bug。
只是这对裴初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他窝在壁炉前的沙发,伸手一扔就将那封信扔进了壁炉。看着火舌将信纸蚕食成灰烬,地下室里又响起了另一人的声音。
“谁的信?”
魔药架旁站着穿着睡衣,披着风衣走出来的安伯,对方脸上还带着困倦,好像美梦中断让他眉眼里夹杂了一些烦躁与不愿,他是看见外面的火光后起来的,一出来就看见精灵往壁炉里烧了一封信。
那人淡漠得不见悲喜的神情让他心里无端生起几分不安,于是皱着眉头询问出声。
裴初看着安伯出来顿了顿,然后勾起嘴角笑道,“希伯莱家的。”
安伯瞥了他一眼,走近他的身边,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借着壁炉的火点燃后问道,“说了什么?”
信纸的灰烬埋在壁炉里,偶尔落下一角没有烧干净的,字迹也早已模糊,让人看不出半点它曾经的痕迹与信息。
“还能是什么?”裴初靠着沙发的扶手撑着下巴,表情平静还带着几分慵懒的倦,像猫一般打了个呵欠后回答,“就是让我偷袭谢里斯,然后把他扔到魔法阵的祭台上去。”
他终是隐了虫子的那一节没告诉安伯,他撑着下巴的手,也很好的遮掩住了虫子钻进□□留下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