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里斯和亚德昨日才在禁闭室里大打出手过一次,身上的伤并没有好,今日再次交手,无疑又是一次两败俱伤。
当裴初按住一身破败依旧满眼兴奋战意昂然的亚德,带他离开的时候,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谢里斯眼角余光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精灵,垂在身侧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
这一场战斗虽没有在禁闭室里那么轰轰烈烈,可到底还是摧毁了大半个广场,满目疮痍中,精灵扶着受伤的兽人越走越远,最终与躺在废墟里的龙族相背离行。
谢里斯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好像有什么从那里划走带离了他心底最后一片柔软,谢里斯抬手摸了摸,只有满手鲜红的血。
“哟,你还好吗?”
阴暗灰霾的天空下出现了一张令人讨厌的脸,谢里斯面无表情的坐起身,纵使伤势的疼痛让他的动作有些艰难,他还是笔直的挺起了腰身,“我很好。”
安德鲁不再说什么,他手里提着一根不知从哪里顺来的拐杖,站在他的背后,偏头看了一眼与他们渐行渐远的精灵与兽人。
他没说的是,龙族现在的表情看起来难过极了。
一日以前还是形影不离的精灵与贵族分道扬镳成为死对头,纵使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怎样的曲折和经过,但不妨碍他们看懂了一点。
那就是站队。
原本觊觎两人的蛇族兽人布德·赛尔特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选择了站在谢里斯的身边。
用他的说法大概就是,无论皮囊长得有多好看,连自己朋友都能背弃的人,不能要也让他看不起。
与这种人为伍,指不定哪天就会再次遭到背刺。
然而事实上,站在精灵那派的人也不少。原因无他,因为身边有炼药师安伯·米洛斯,还有一个战力比起来完全不输于龙族的兽人亚德。
这两者加起来,就足够给一些弱小或不善战的囚徒们提供庇护。络绎不绝的开始有人去投奔精灵,而裴初几乎来者不拒,只是入他手下的便要遵守他的规矩——不能杀人,不能强迫。
这一点让投靠在谢里斯手下的囚徒们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精灵无聊的伪善和用来拉拢人心的手段。一个会背叛朋友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教导他人和平向善。
投靠谢里斯的囚徒们大多都是被他武力征服的,龙族的强大让人敬畏,在这个本就是弱肉强食的罪恶之城里,强者为尊是刻在所有人心中的教条。
相比被精灵的规矩所管辖的胆小鬼们,能够让他们自由的征服与杀伐的谢里斯,更让人忠心耿耿。
等到两大派系彻底形成的时候,大罪之门的天空突然有一日放了晴。
常年笼罩在建筑上空的阴霾散去,破碎的金光从那厚重的云层中洒下来,让不知在大罪之门的灰暗里待了多少岁月的老囚徒们,都怔怔的呆立住了。
大罪之门就像一个被上帝厌恶遗弃的世界,在这里阳光与甘霖都是幻想,连下的雨都带着一种酸苦难言的涩味。
来到这里以后就再也难以奢求的阳光,在这再平凡不过的一天里,猝不及防的照拂进了所有囚徒们的眼里心里。不管他们是憎恶还是欣喜,就这样温和的,又强势得不容人拒绝的,照进了这个晦暗之地。
“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走廊下安伯·米洛斯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满广场惊愕呆愣的囚徒们一眼,淡淡的对着那个依靠在白石廊柱上晒太阳的精灵说道。
那精灵半耷着眉眼,眼底青黑有点倦,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那头白发上,微微染上一层缱绻柔和的光晕。
安伯·米洛斯慢慢的移开了视线,然后听见精灵一声轻和散漫的笑,“我喜欢有个晒太阳的地方。”
大罪之门因为设在周遭的魔法阵影响,常年都有一片浓厚昏暗,遮天蔽日的雾霭笼罩在天空。在这里蓝天与白云,阳光与月,乃至于连半点星光都看不见。
所有囚徒们都只能生活在一片晦暗当中。
安伯·米洛斯本是与精灵寻找破解掉魔法阵越狱的方法,却没想到对方短短时日,就将那片笼罩在大罪之门上空的阴霾挥散。
原因只是希望他能有个地方晒晒太阳。
安伯低头点了一根烟,嗤笑道:“有这时间你不如想想怎么直接破坏掉这个魔法阵。”
虽说如此,他却依旧在这片阳光中驻足了很久,刺目的光芒让他藏在卷发下的眼睛眯了起来。
看着天空中飘荡的那片自由的白云,他的视线一落,又落到精灵那头白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