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卷的时间有点早,宝玉也没有太在意。写文章本来就看状态,他平时练习的时候,也不乏这种文思泉涌的情况。最后成绩出来,和苦心琢磨后的结果也相差不大。
恰好张矛也睡够了,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考场。
迎面又是那家茶馆,宝玉抬起头,不受控制地往楼上看。先前敞开的窗户已经关上,藤蔓重新在上面盘踞,绿叶荫蔽,打下一片阴影。
太阳换到了另一个方向,下午的时候光线强烈,莫名有些刺眼。宝玉干脆用手挡住眼睛,仍旧固执地往楼上看。
结果显而易见,只是他不肯轻易地放下心里渺茫的希望罢了。
怎么会有人自讨苦吃呢?张矛想不明白。他陪着站了会,最后受不住周围人的视线,伸手戳了戳宝玉的肩膀。
“他人应该不在这上面了,我们走吧。”
“……哦。”宝玉缓慢地低下头,闷闷地应一声,跟着他往边上走去。
他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得张矛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我们不也是朋友吗,你身边还有我陪着呢。”张矛不太会安慰人,他试图勾肩搭背,半路想起自己这个小兄弟身板堪比娇养的大小姐,又怅然地把手放下。
他和五大三粗的弟兄们相处惯了,在浑身书卷气的宝玉面前,总觉得有些放不开。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人伤心。张矛抓心挠肺地想了想,最后灵机一动。
“小兄弟,你先抬起头。”
宝玉慢吞吞地掀起眼帘。
张矛正在秀他的身材,他就地扎起了马步,气沉丹田后,露出来的手臂上鼓起线条流畅又结实的肌肉。
一看就知他平日里没少下苦功夫,基本功练得极扎实,身形连晃都不晃一下。张矛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笑道:“怎样,看着安心不?”
宝玉:“……”
他抿唇笑了一下,回想起当初的经历,叹道:“你该不会还想着保护我吧?”
“那当然了,”张矛直起身,想也没想地说,“我们习武之人最讲信用。况且你这身子骨这么孱弱,我不多练练,怎么保护得了你。”
宝玉心情复杂,他看着一脸赤诚的张矛,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挺能打。
况且这再怎么说也是对方的一腔心意,宝玉嘴角噙着笑,感动地说了声“谢谢”。
张矛被他如玉的脸庞恍了一下,再听他说话,脸上可疑地有变红的趋势。他赶紧挠挠头,粗声粗气地说:“应……应该的。”
“对了,有样东西我还没给你。”余光瞥见自己的小厮,张矛后知后觉地想起其实先前王爷还拜托了他一件事。
招招手让他们过来,张矛从他们手中接过一张小纸条,直接塞进一脸茫然的宝玉手里。
“他让我给你的,你回去再看吧。”
他?宝玉意识到张矛一直在有意地模糊王爷的身份,他不由捏紧了手里的纸条,重重地点一下头。
答应人的事都完成了,张矛浑身轻松。他咧开嘴笑了笑,冲宝玉道:“那我先走了,今晚约了弟兄们吃饭,等下次有空再来找你。你也早些回去吧,一路小心。”
他看着有那么体弱吗居然连回家都要让人担心。宝玉哭笑不得地同他挥挥手,目视着他走远,才转身回府。
因为秋闱要考三场,每场又惯常要考三天,所以等在外面的人很少。荣府的人也回去了,大概想着三天后再来接他。宝玉在考场外面没看到自家的人,便自顾自地往回走。左右他并不娇弱,运用上简单的步法后更是走得轻巧灵活。仅仅用了半刻钟功夫,便回到了自己家中。
见他回来,府里的下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好的三天时间考完呢?
莫不成是考砸了?
府里下人面面相觑,宝玉没察觉到他们的小心思,照例分别去贾母和王夫人的屋里坐了坐。按理来说他还还应该去老爷那里一趟,只是他实在好奇水溶到底给他留了什么,便私心没往他那儿去。
他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打发茗烟在外面守着,然后紧张地展开了那张薄薄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