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英茜毫不客气道:“父亲身为南都大将,家小却首尾两端,这是取死之道,节度使再如何宽宏,也是难以容忍的。此事不泄露出去也便罢了,但凡漏出去一丝风声,我们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蒋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半晌无言:“这话,你还是得同你父亲说一说才是。”
蒋英茜颔首应下:“好,待父亲归家,我便去同他言说。”
蒋夫人刚刚听了那么一通话,心绪颇觉复杂,再看着自己聪慧且有远见的女儿,心里却是欣赏更多:“如此看来,你的婚事大抵就只能在南都找了……”
“唉,”她有点头疼:“李家的长子不成,在这之外,还有什么好的人选呢。”
蒋英茜谈及婚事却是半分羞怯也无,此时见母亲为难,便道:“娘不妨再等等,看节度使府上的三公子是贤是愚。”
蒋夫人有些迟疑:“他?”
“不错,就是他。”
蒋英茜对此表现的很坦然——她就是要嫁一个出身好、未来可期的男人,以此作为攀援,叫自己站得更高。
这没什么可耻的,自古以来男人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所以知道李方靖被过继出去之后,她马上就告诉母亲,她不想再继续之前的谈婚论嫁了。
失去了未来节度使的身份,李方靖就配不上她了。
蒋英茜很冷静的告诉母亲:“父亲的性情本就有些桀骜,身处的位置更是危险,蒋家与李氏必须保持着足够密切的关系,若我与三公子不成,娘也该想办法为弟弟求娶李氏女。”
“如今李家诸子,唯有三公子冒头出来,若他可以造就,便可以设法许婚,来日我进可以为节度使夫人,即便不成,总也有个王妃之位。”
不过她又说:“可三公子又与李方靖不同,他不是嫡子,没有那么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身份,若他外强中干,却也不必强行上船,到时候,娘只管替弟弟求娶李氏女便是。”
蒋夫人马上会意:“节度使的那位义女,容貌性情都很妥帖……”
她没有考虑李方慧。
一来女儿曾经与其兄议婚,再续姻缘难免尴尬,二来,蒋夫人不太想跟曹夫人产生关联了。
节度使诚然已经休妻,但曹夫人毕竟是李方靖和李方慧的生母,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无法改变。
对此,蒋英茜只有赞同的:“正该如此。”
……
如蒋英茜所想,打从看到来使名单之后,李元达就明白这群人心里边在翻着什么花花肠子了。
许景亨问他:“是否要警醒底下人几句?”
李元达拒绝了:“不必。”
战火都要烧到眉毛了,还惦记着跟别处势力联姻的,只会有两种人。
一是蠢蛋,二是心怀叵测,想要四处下注的人。
为什么要拦着?
叫他们主动跳出来,反倒少了筛选的麻烦。
李兰芷的婚期一日日的近了,南都的喜庆氛围也逐渐溢出,只是隐藏在喜气之下的硝烟,也无声无息的弥漫开来。
就在朝廷使节抵达南都的前夕,季明仙带了刘妈妈的口供前去求见义父,一样样证据摆上去,最后道:“刘妈妈已经招供,六妹妹的疾病,便是曹夫人有意为之。”
“彼时六妹妹卧病,找了郎中去看,已然有了起色,曹夫人却责难郎中医术不佳,找了自己信重的大夫去替六妹妹施针,实际上却是以金针暗刺六妹妹的穴道,使得她神志受损。”
“那时候六妹妹年纪尚小,心智本就不算成熟,身体恢复了,精神上的异样却不曾为之所知,待到周遭人察觉出来之后,却也为时已晚……”
李元达正在窗前浇花,许景亨接过证据和一干文书细阅之后,不动声色的朝他点点头。
李元达便叹了口气:“有没有问过缘由?小六是个女孩儿,同她有什么仇怨,要下此狠手呢?”
季明仙道:“刘妈妈说,是因为六妹妹的母亲那时候得宠,曹夫人心中怨恨。”
李元达却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前边不是也有几个姨娘吗,也或多或少得宠过,曹氏为什么没对她们的儿女下此毒手?”
季明仙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当下神情略有些为难:“女儿已经审过了刘妈妈,该吐的她都吐了个差不多,大概不会有所隐瞒,是以女儿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些曹夫人知道,但是刘妈妈并不知道的内情。”
这是完全合理的推测。
李元达凝神思忖的空档,宫斗圣手刘彻已经一口喊出了答案:“事情的症结不在你们家老六那儿,在老六她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