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元达来说,季明仙跟李方慧没有任何区别。
反正都是他没有实际血缘意义的女儿。
只要对方不作妖,尽到女儿的本分,那他将心比心,也会尽到父亲该有的责任。
而除此之外,倘若对方能够展现出一点能力,那他也不吝啬于给予对方相应的权力。
季明仙做事得力,交待给她的事情都办的不错,对于李元达来说,这就足够了,至于她从中攫取到了多少有形亦或者无形的东西,跟李元达有什么关系呢。
既要马儿跑,还不给马吃草,你搁这儿研究永动机呢!
略过这一节不提,他沉吟几瞬之后,告诉许景亨:“交待下去,把持好南都各处的门户,朝廷既然要派遣使节过来,难免会有细作先行,盯紧了不要出乱子。”
又说:“把府衙的客院打扫出来,再从我的亲兵当中选五百个坐镇府上,南都太大,先前涌入的流民太多,很难做细致的筛选,但是到了自家府上,一只眼生的苍蝇也不许有!”
许景亨领命:“是,我会亲自督办此事的。”
因为军中旧势力的阻碍,改革军制的事情进行的比较缓慢,现下有了蒋铨呼应,哥几个把话说开,事情便明显简单起来了。
打从办这事开始,李元达就把李家三郎提溜到了自己身边,耳提面命,不指望能填鸭出一个多出类拔萃的人物,哪怕只是叫他知晓军事,积攒些经验也是好的。
府上经历了两次变故,长子被过继出去,次子跟幼子也算是废了,李三郎脱颖而出,许多人都觉得他大抵就会是下一任的节度使了,连带着府内府外行事,都格外看重他几分。
往他外家去拜会的人也逐渐多了。
对此,李元达只是冷眼旁观,既不阻止,也不鼓励,许景亨亦如是。
李三郎这个人做事还是有些底线的,脑子也比较清醒——别看现下父亲膝下就只有他得脸一些,可这份得脸难道能比得过昔年的大哥?
那可是真正的嫡长子,父亲还不是说赶走就赶走了?!
别说家里边还有老二跟老四喘着气儿,李家族内更不乏年轻出色的人物,且父亲此时正当盛年,再有几个孩子也是寻常。
那场行刑结束之后,李三郎伸着脖子等了几天,都没听说父亲下令擢升他的份例,便知道了父亲的态度——早先在府上,李方靖这个嫡长子、未来李家继承人的份例是府上其余公子的两倍。
此番奉令同父亲一起督办军务,他顺势从外家点了两个表兄弟同行,既是提携,也是明确的告诉对方,能给的我会给你们,但是不该伸手的,你们不准动!
把我拉下去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李三郎的外家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知道曹家这个节度使正经的岳家都给锤了个半死,这会儿自家外甥将将有点得势的样子,哪里敢拖他后腿?
当下的路走好,以后还怕沾不到光吗!
倒真是安分守己,没有半点逾越。
李元达知晓此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欣慰的——尼玛,世界上也不全是曹家那种人的!
……
南都节度使胞妹大婚在即,各方势力纷纷遣使前去庆贺,除去朝廷之外,其余几个尚在观望的节度使也同样有所表示。
朝廷来的是三皇子与几位要臣,还有两位当世才子,用以宣传文教,其余几位节度使也同样派遣了自家子嗣前来,更有号称天下豪富的窦氏子弟同行,除去真正担当使臣的官员,倒是青年俊彦更多一些。
相较于北方,南都并没有经历过兵乱,地方富庶,氛围也更加轻松一些,来访名单公布出去之后,甚至不乏有人想借机选婿,毕竟看起来那些年轻公子们个个都光鲜亮丽,不是吗?
蒋夫人也有些心动了。
她悄悄告诉女儿:“朝廷派来的来使当中,有一位是我娘家堂姐的儿子,论起来,你也该叫一声表哥的,人才极出色……”
蒋英茜听着,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娘,您趁早歇了那个心吧。朝廷跟南都,亦或者说现下要来南都的所有势力,将来都不可避免会跟南都战场相见。您猜猜到时候两边打起来,朝廷是会把女儿送到菜市口呢,还是押解到前线,以我的人头劝阻父亲退兵呢?”
蒋夫人神色微微黯然,却道:“毕竟是你的表兄,你的外祖也在朝中……”
蒋英茜便笑了:“假使我嫁过去,不通音信,娘怎么知道我的死活?外祖父跟外祖母诚然爱惜我,但是娘敢摸着心口说,二老爱惜我胜过爱惜他们的儿孙吗?”
蒋夫人不回答后一个问题,只是拉着女儿的手道:“你永远都是娘的孩子,出嫁之后怎么可能不通音信?”
蒋英茜脸上笑意愈发深了:“那娘不妨也来回答我,一旦两方交战,父亲是南都大将,家中却与朝廷时常有书信往来,到时候,节度使会怎么想呢?”
蒋夫人脸色大变。
蒋英茜见状,神情中便添了几分宽抚的意思,反握住母亲的手,郑重道:“外祖父与外祖母是这样,祖父与祖母亦是如此。若是他们当真记挂着咱们,就不会在这当头提什么往来婚姻,叫我们置身险地。相反,会冷淡处置,私下暗通关系。”
“如此一来,无论将来哪一边儿获得最终的胜利,都能有些香火情,好歹留下几分血脉。”
蒋夫人神色微动:“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