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坊主突然眯起了眼眸。
就在此时,上方猛地传来一阵巨响!
西门吹雪当机立顿地将未婚妻子护在怀里,他正要顺着来时的路送她退后,眉间却忽然一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电光火石间一瞥,果然,身后的通道竟消失不见了。
也正是这微微停顿的一瞬,两具血红的棺椁已经突然从天而降,落地时震起大片的尘土,孕养多时的鬼怨血气却全无停滞地灌入地底,仿佛是一条冰冷的长河,为缚妖阵送入源源不绝的阴气。
铁链霎时如同饱餐餍足的巨蟒,肉·眼可见地粗壮了一倍不止,当即勒断了河蚌大半身的骨骼。伴随着女妖低哑无力的尖叫,三条铁链甩开这个已经不能挣脱的猎物,像是离弦之箭般直刺这里仅剩的两个活人!
西门吹雪眼眸一冷:“抱紧我!”
下一瞬,乌鞘长剑凝出一道如练冷光,撕裂这剑冢的昏昧。
而他的未婚妻子将这一道剑光映入眼眸。
西门吹雪确实是不世出的剑客。
大巧若拙,他的一招一式没有任何花俏,剑意一往无前,平直得几乎像是初出茅庐的后生,千万般的变化却藏在他每一次的出剑和收势里,剑锋横扫之处,杀气如纷扬大雪,瞬息间将天地染成一色,让人避无可避。
想起他胸前未曾愈合的旧伤,宋坊主想着,如果燕南天真的修道有成,那么下一个剑仙,只怕就是她身边的这个人了。
只可惜……
像是要应和宋坊主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感应到乌鞘长剑节节攀升的剑势,从未被如此直面挑衅过的掌珠怒意更甚。
区区凡铁,怎敢放肆!
嗡——
暴怒的神剑拼尽全力,震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
突然间,正被三条铁链齐齐压下的乌鞘长剑裂开一道两尺许长的深痕,并迅速向上下左右如蛛网般蔓延,不消一个眨眼就遍布了整个剑身。
西门吹雪执剑的右手猛地一沉,身形微顿。
就是现在!
第四条潜伏多时的铁链忽然暴起,趁着这瞬息即逝的空隙,猛地勒住了他怀中女子的手腕。
西门吹雪向来冰冷的神情终于一变。
他想也不想就要挥剑斩下,可纠缠乌鞘长剑的三条铁链像是戏耍够了猎物,原本力劈山海般的力道突然消减,森冷而无形的阴气如同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蟒,直扑西门吹雪而去。
剑神不过是个江湖称号。
至少如今的西门吹雪,依然是个不通阴阳的凡人。
——他挥剑抵挡铁链,没有一时一刻放开过自己的未婚妻子,轻功运转到极致,白衣飘飞之间几要羽化。可是,哪怕他的轻功再好,速度再快,他也快不过吸足了阴气的缚妖链。
剑神终于被那巨蟒一口吞没。
也就是他再不能动作的这一刻,西门吹雪的怀中突然一空,他的未婚妻子被铁链拖拽着,像是一阵风,一朵云,一片轻巧的羽毛般,迅速飞向了重重铁链盘踞的剑台。
接着数条铁链下压,摁着未婚妻子纤细的背脊,硬生生把她按向正在嘶喊的女妖。
阿玉——!
西门吹雪在一瞬间运足了内力,全身经脉和穴道已然快要全数破开,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说出一个字,动一动手脚。
然后……
他听见了剑刃入·肉的声音。
他看见,女妖心口之上的半截断剑,一点点没入了未婚妻子的心口,鲜红的血液像是泼洒的染料,将她染成了一朵开至荼蘼的花。
下一刻,濒临破碎的乌鞘长剑终于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