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王爷还有私闯民宅爬人房顶的嗜好。”撇了撇嘴,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江蕴青身形微顿,对她语气里的挖苦充耳不闻,兀自在红漆托盘的另一侧坐下,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到她面前。
看到熟悉的厚度,魏云熙眼睛一亮,很不客气地接过来,动作麻利地翻身爬下房顶,江蕴青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亦步亦趋护在她身后,免得她一个不慎脚下打滑。
“姑娘”云珠瞧瞧用眼角余光瞄了眼作势要跟进屋的成王殿下,轻扯魏云熙的衣袖讷讷提醒。
魏云熙无所谓地笑了笑,示意她没关系。
一进偏厅,暖融的室温顿时将江蕴青周身的寒气消退。
崇都的冬天比较漫长,通常九月底河水就开始上冻,直到来年二月初冰冻才开始融化。或许是体质关系,魏云熙非常怕冷,魏父便花了数年时间将云阳、崇都两处府邸重新修缮,地龙、火炕、火墙几乎覆盖了魏府各房各厅。
江蕴青印象中对崇都魏府并不熟悉,如今登堂入室,不禁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简洁雅致,摆件不多,但与桌椅几架配合得宜,不落俗套。是他熟悉的属于魏云熙的风格。
魏云熙在桌边坐下,也不招呼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只让云珠去取壶清茶来。云珠见成王在在家姑娘对面坐下,脸上毫无愠色,沉吟片刻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一出门口就看到了站在游廊一侧冲她招手的大管家。
狎妓争斗、吸食五石散、豢养外室、私设田产、放印子钱看着具化到魏家老宅每个人身上的条条款款,魏云熙越看心情越复杂,当看到她大伯魏长海那一张时,魏云熙揉了揉眼睛反复又看了一遍,仍有些不敢相信。但想到之前魏长海紧抓着那沓纸面如死灰的模样,又觉得这些应该都是事实。
身为儿子,三不五时给老父亲塞小妾已经够刷新人底线了,没想到竟还跟老父亲的妾室苟且私通魏云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魏长海的无耻行径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查这些的?”魏云熙忍不住问道。如此详尽的老底儿,就算是江蕴青,也绝
非一两个月能办到的。
“魏侯身故之后就着手查了。”江蕴青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心虚,垂着眼睫不跟她对视。
父亲身故之后?
回想彼时他为了退婚那顿折腾,魏云熙目光沉了沉,暗自揣测,这些东西恐怕也是为了退婚而给自己准备的前手。有这样的同宗族人,尤其是亲大伯魏长海,捅到皇上和太后跟前,纵有救驾之功荫庇,她和成王的婚事恐怕也保不住。
只是
“多谢王爷没有将这些东西呈到陛下面前。”魏云熙这句道谢出自诚心。她敢抱着鱼死网破的信念和魏家老宅众人死磕,倚仗的无非是吃定了他们不敢把自己除族。然而即便是现在互不干涉的最好局面,她依然顶着魏家女的头衔,老宅这些腌臜事曝光,臭名远扬,她也难以独自清白。
江蕴青听出她话里的深意,顿时蹙紧眉头,解释道:“我调查这些,只是担心他们会在魏侯过世后不安分,拿过继之事威逼你。仅此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打算。”
听着他言辞恳切的解释,魏云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管当初是抱着什么心态调查魏家众人,最终结果是给自己帮了大忙,这个人情总要记下一笔的。
“多谢王爷不辞辛苦特意跑一趟,将这些东西拿给我。时候不早了,还请王爷喝盏茶就回府歇息吧。”云珠终于把茶端过来了,魏云熙亲自替他倒了一杯,逐客令下得还算客气。
江蕴青端起茶盏并没急着喝,握在手里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今夜来,并不是为了送这个。年前我向父皇递了折子,想去封云关历练,今日宫宴,父皇同意了我的奏请,年后兵部开衙,领了文书印信,我就要出京了。”
封云关是大虞东南抵御牧云三部铁骑的要塞,乍然听到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魏云熙不由得心下一阵剧颤,震动天地的马蹄声和厮杀声仿佛撕破时空扑面而来,曾经被一箭贯穿的胸口痛彻心扉。
“云熙!云熙!你怎么了?”被魏云熙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吓到,江蕴青一个闪身凑到身边扶住她,见云珠大惊失色地跑过来,就想让她马上去请郎中,但手臂却被一道虚力抓住。
魏云熙深呼吸几次,竭力平复心
绪,冲惶然不安的云珠笑着挥了挥手,让她放心退下,坐直身体脱离江蕴青的手臂,道:“我没事,心悸的小毛病而已,不妨事。”
“可请御医仔细瞧过?现在吃的什么药?需要多久能彻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