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刚赶到别院,就遇上了打包行礼要离开别院的赵连成,张昭奇怪:“赵哥这是要去哪里?”
赵连成少年时就跟着李煊,与张昭熟悉,张昭叫他一声“赵哥”倒也无妨。
赵连成叹了口气:“公子写了一封荐书,让我去京城六扇门谋份差事。”
张昭道:“六扇门虽是一个好去处,可是表哥也正是用人之际,赵哥是表哥的心腹,他怎么反而让你去六扇门当差?”
赵连成张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提也罢。”
“为何不能提?”
赵连成心头明白,因为当初在龙泉,尹姑娘看到过他的脸,公子现在自然要支开他。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公子原来恨尹姑娘坏了他的事,恨她刺他一见,可是他伤口越疼就越惦记她。
赵连成道:“我不会再提,往后张公子也不要提公子和尹姑娘从前有过结的事,全当作没有。”
张昭迷惑不解,赵连成朝他抱了抱拳:“我要赶路了,后会有期。”
“唉,你话还没有说清楚……”
“公子去见尹姑娘了。”
……
金陵长干里街头茶摊,尹羲要了一壶新鲜的绿茶,这样的普通茶摊也没有茶品的区别讲究了。
另外买了栗子、花生、当季的桃李鲜果摆一小桌招待李煊。
尹羲只穿了一身普通的青色麻布衣衫,长发用发带和木簪子高束在头顶,她素极的装扮也掩藏不住极致的清丽。
尹羲以为李煊会和张昭一起来,可是他是一个人来的。
“张兄怎么没有来呢?”
李煊顿了顿说:“他忙。你想见他?”
尹羲摇了摇头:“倒没有想见不想见。我明天要走了,原想走之前告个别。”
李煊吃了一惊:“你这么快走,回……去哪里?你不是说想要打击人贩子吗?我奏折都还未写好……”
尹羲淡淡一笑:“那是可以陆陆续续干一辈子的事,而我这辈子要了结的因果在太多了,我等不了的。”
李煊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要陪南宫柏去山东吗?”
尹羲道:“不是。我听母亲说,我的便宜爹淮安府人。当年秋闱时来了金陵,跟我娘生了我。”
李煊微笑道:“原来你要去找你爹,你爹考过秋闱,那他是个秀才还是举人?你认祖归宗倒也挺好的,也未必会比不上明霞山庄……”
至少对朝廷来说,读书人的地位比武林世家要高,就算明霞山庄的势力更大,朝廷还是要分士农工商,秀才或举人属于第一梯队。
尹羲嘻嘻一笑,支着下巴说:“我才不是为了所谓的认祖归宗。我要那只老畜牲连本带利将钱还给我娘。他应该是个举人,在淮安总有些脸面,最适合身败名裂了。”
李煊瞠目结舌,说:“可他是你爹……”
“养过我、爱过我才叫爹,那是老畜牲。如果真有天打雷劈这种事,前头那么多恶贯满盈的人,应该轮不到我。断了老畜牲的名声,最好被革功名。”
“可是这么做于你有什么好处?”
“于我也没有什么坏处。所以你或者张兄不要想着施恩于我,让我效忠你们主公了。我这个人连亲生父亲都不会认的,要我事老畜牲为父当个孝女是不可能的;同理,我也不可能在你们主公之下当个遵守规则的人。但我祝你们马到成功,如愿以偿”
李煊这才明白,她以为他在施恩于她图谋招揽。
李煊微微蹙了蹙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是……突逢变故受了刺激吗?”
尹羲确实是穿来才改变转迹的,这也算是“突逢变故”吧。
“我就想过不一样的生活。这个社会的规则是别人定的,男尊女卑、高低贵贱,别人做了这些规则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
李煊发现他和她之间的鸿沟远不止他已知的,他从前的权欲之梦与她像是互相排斥的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