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深深地看了一眼朔云道君,起身道:“走吧。”
秋意泊没有送他,只是扬了扬下巴,一道出口便出现在了李秀面前:“不送。”
“嗯。”李秀清淡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秘境。秋意泊脚尖在地面轻轻点了一下,摇椅吱呀吱呀地摇晃了起来,青色的衣摆如水一般的淌了下来,随着摆动的弧度摇曳着,他闭上了眼睛,轻轻咳嗽了一声,殷红的血液自他口中流出,又被他慢吞吞地用手帕擦拭了去。
这是秋意泊故意的——故意让血从嘴里出来,这样比较方便擦拭。这种幻境要负担的东西太多了,他就算是大乘真君也吃不消,毕竟当体量大到一定限度的时候,就不是单纯用技术能弥补的了。
他躺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哼了一声,一手抬起,整座秘境就如同一块漂亮的幕布一样收入他的手中,在他手中成就了一枚令牌。既然这秘境已经被他重新炼制过了,所有权自然而然归属于他,跟李秀没有半点关系了。
秋意泊顿了顿,终究还是将这块令牌收入了囊中。
到底也是有点师徒情分,留着吧。
湿冷的雾气一下子包裹住了他,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又往嘴里填了几颗丹药,还是没忍住起身走入了山林间,不行,还是得闭关休养几天。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刨了个坑,将阵盘扔了进去,瞅了瞅感觉挺安全的了,正打算填平了坑,忽地有人疑惑地唤了一声:“长生真君?”
秋意泊瞬时回头望去,便见是个许久未见的老客户,灵毓真君。一般而言,秋意泊是不太记人的,但对于灵毓真君这种抬抬手能甩出几件与无相琉璃骨同等的天材地宝还顺道让他赚了一大笔的韭……豪客,他还是能记得的。
似乎已经有几十年不曾见过了。
灵毓真君看着他,可疑地沉默了一瞬:“是不是……不太方便?”
秋意泊:“……?”
什么不方便?哪里不方便?哦对,他是要闭关,给人撞见了确实不太方便,毕竟自己临时洞府还是没有凌霄宗安全的,给灵毓真君撞见了,那就只好换个地方埋了。
啧,算了,要不就近去百炼塔闭关吧。
突然之间,秋意泊反应过来灵毓真君所指‘不方便’是哪里不方便——他一个人搁林子里站着,还刨了个坑,那确实是想要方便的样子。
不是,正常大乘修士会这么想吗?!
不对不对,应该是他自己这么想,灵毓真君一定是以为他在藏什么秘宝!
秋意泊随即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是兴之所至,留下一二宝物以待有缘人罢了。”
灵毓真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道友果然高风亮节。”
“不过能在此处遇见道友,也是巧。”秋意泊眉间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道友专程来等着我呢……”
灵毓真君有些疑惑:“道友所言为何?”
秋意泊摇了摇头:“是我多心了……方才遇着了一个疯子,大乘巅峰的修为,也不认识他是何人,刚碰了个面就给了我一掌。”
“道友陡然出现在此,我有些疑心道友与那疯子是一伙的。”秋意泊一手捂住了胸口,咳嗽了两声:“若道友无他事,我便先告辞了。”
灵毓真君颔首道:“道友请留步,你说的那疯子我或许认识,我便是追着他来的……你可看清了他的模样?”
秋意泊想了想:“似乎与道友你有几分相似……往南边去了。”
“多谢道友,告辞。”灵毓真君说罢转身便走,半点没有再靠近秋意泊一步的意思——本来就该如此,有交情但又没熟到那个份上的时候,遇到这种一方受伤,既然无求援的意思,那另
一方就该避嫌走人。
秋意泊的意思也是如此,灵毓真君但凡再近一步,他就不客气了。
秋意泊见人走了,心想这百炼塔也不好去了,灵毓此人嫌疑很大,其实最优选是他现在先在这里把灵毓宰了——他是没见过什么疯子,但他见过李秀啊。他和李秀不过前后脚出秘境,相隔撑死了一刻钟,他一出秘境,灵毓真君就到了,还到得无声无息,他不可疑谁可疑?
再者,与李秀相处了这么久,难道李秀的脸他还认不出来?
灵毓灵毓,钟、灵、毓、秀。
是秀儿。
秋意泊一手微微垂下,长袖掩住了他的手指,只有一柄精致的纸伞从中垂下,他眉目含笑,实则是杀心骤起。
其实,现在真是个好机会。
不为其他,本界不得叩问炼虚合道,血来来此,也必然只能有大乘巅峰的修为,他怕吗?他其实不怕的,哪怕重伤在身,但多舍出一些法宝,也不是不能杀了灵毓。
大乘初期与大乘巅峰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秋意泊这么想着,斯里慢条地撑开了伞,遮住了从天而降的雨滴。风吹竹叶沙沙,雨打伞面落花,忽地有人问道:“怎么还不走?长生小友……”
秋意泊闻声侧脸望去:“我在想去哪里好一些。”
灵毓真君去而复返,他摇头笑道:“不是想着要不要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