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霜的头靠着床帏,见谢邙又没了动作,只是注视着他:“噢,你是想再多坐一会儿?”
“那药喝下去,真的没有不适?”谢邙握着孟沉霜的手问。
孟沉霜仔细感受了一下:“还好,或许让浮萍剑主来,他能感觉到兴发之状,但对燃犀来说,和往常差不了多少,已经习惯了。”
除了吐血的时候,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砂纸磋磨般得疼。
春血散在不断起效,他的鼻腔和耳朵也开始疼了。
“和凄神洞里相比,又如何?”谢邙的眉心始终凝着清浅的褶痕,刀削斧劈般俊美的面容上透出忧色,更显得如同神祇。
孟沉霜抬手摸摸谢邙的眉梢眼角,谢邙不闪不避,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那不一样,前日在凄神洞时,我是有些……难平的情绪,不全是堕魔欲望之故,就像是你那日走入洞中,也有许多起伏的心火。”
“……起伏的心火?”
“不是吗?毕竟我抛下了你独自躲入洞中,”孟沉霜的手掌滑落下来,掌心贴紧谢邙的脸颊
(),“就像是……若这薄薄一层纱窗之外,高朋满座,人潮如织,你我在其中双修,虽然还是你我,但必然会有些不一样的心绪,连带着感觉也不一样了。”
谢邙目色深沉难辨,好似一对泛起幽深气息的古井,要把人吞入其中。
“那现在呢?”
“现在……还算是平静。”
接连几日的琐事虽然始终压在孟沉霜心头,但沉重的巨石不会立刻叠下山崖,这间春日客房,好似穷山恶水中撕裂出的一线天,幽然僻静,只余他与谢邙对座。
孟沉霜对谢邙露出一个笑来,可双眼紧跟着流出一行血泪。
“阿渡!”谢邙抓住了孟沉霜的肩。
“谢仙尊这么着急,是急色吗?”孟沉霜抹去血泪,但视野已经被浸得血红一片,连近在咫尺的人影都模糊了。
春血散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俯身靠近谢邙,借着视野中的最后一分清明,找到了谢邙淡而薄的双唇,他想吻上去,可动作却在最后一刻顿了顿,柔软的唇只贴在谢邙的唇角,落下轻轻的一吻。
他不断地呕着血,还是别让谢邙吃进去堕魔的血液为妙。
下一刻,那凉薄的唇与他紧紧相贴,叩开了血色一线。
“南澶,不要这……”孟沉霜糊囔的话说到一半,声音越来越沙哑,到最后唇齿间只剩下鲜血和不断的呛咳声。
谢邙原本蛮横有力的动作在这瞬间停住了。
他把孟沉霜轻轻放平在床上,一身白衣胜雪此刻已是遍染血痕。
鲜血从孟沉霜的眼中口中鼻中涌出,他看不见,也说不了话,如果不是在快要无法呼吸时不忘给自己施一道供气的法术,谢邙就快要以为孟沉霜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要什么?”谢邙问。
孟沉霜以前从未说过这两个字。
但这一刻,谢邙好像被他那一番“很平静”的说辞也变成了性情平静之人,第一次不得不冷静而理智地在日光之下审视双修之事。
仿佛这不是一场白日宣丨淫一般。
可他久久没有等到孟沉霜的回答,那点冷静理智马上就要维持不下去。
就在这一刻,鲜血又自孟沉霜双耳中流出,染红了锦缎荷花枕。
谢邙紧蹙的眉忽然松动。
孟沉霜不会给出回答,因为他听不见、看不见,也说不出。
但他意识尚在,察觉到谢邙许久没有动作,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二人紧挨的衣袖一路向上攀爬,直到握住谢邙的手腕。
孟沉霜的手掌滚烫如火,甚至还异常有力,将谢邙的手拉向自己的衣襟。
只有一层白罗衣加一层白罩纱,领口理得平实整齐,但被谢邙的手指一勾,便一下子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