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随着时日越久,便越加明显,眉娘感觉时砚深不可测,让她真心实意的想要追随对方的脚步,为对方当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在她心里,时砚是她的精神支柱,是真正的仙人在世。
可惜时砚不这么想,在极北之地待了九个月,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后,时砚悟到了他追求的东西,准备离开。
眉娘请求跟随时砚一起离开,被时砚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时砚站在长老面前,身边是满眼迷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杭云散,手里握着的是折仙族保留了近千年的族谱,翻开的第一页,第一个名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冯时砚”三个字。
而在冯时砚之下,才是眉娘。
简简单单两个字,连个姓都没有。但这却是折仙族千百年来的精神支柱,是这些人自觉高人一等,是神仙后裔的证明。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一场谎言。
他背后,是少年冯时砚和老年却保持着二八容貌的眉娘石像,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无喜无悲。
时砚转头,背着手,仰望着这两座石像,至今不明白眉娘是出于什么目的做了这一切。
他经历了很多个世界,见识过人情冷暖,可有些事情,依然像是隔着一层,并不能完全体会,很多时候,因为能力,做事也习惯了随心所欲,不是很能理解有些人的言行举止。
好比眉娘,依稀记得那时的对方虽然梳着妇人发髻,可却是个真真切切的小姑娘,在他拒绝了对方想要跟随的请求后,对方跪在地上哭的十分伤心?眼里有没有失望?有没有恨意?时砚并不清楚,也不在意。
或许是有的吧,否则怎么会有今天呢?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呢?
然后自己让何五将他们无意间发现的一处地方,也就是现如今脚下这片土地,折仙族的聚居地告诉对方,不管是她想出去,还是想在这里避难,都有个去处。
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这里为何成了折仙族,还成了神人后裔,时砚都能将其当成是眉娘想要活下去的善意谎言,作为统治者,十分理解统治者出于某些目的,给治下的百姓洗脑的行为,要是他,他能洗的更彻底。
面对几百年前的自己,时砚的表情在杭云散看来,是有些复杂的,复杂到有那么一瞬间,杭云散觉得这人距离自己十分遥远。
时砚背着手和几百年前的自己遥遥相望,最后心里只剩下一句话:“难怪当初一上手,便觉得这狗屁折仙心法简单易学,像是曾经烂熟于心似的。
还以为是原身的原因呢。
要不是这些年学了太多新东西,又被这名字给误导了,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真相。”
小广场上吹起了一阵微风,火苗被吹的微微倾斜后,蹿高了一截儿,映衬的周围嘴角带血,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行动不能自控的居民更加呆傻,周围一片静寂,除了偶尔树上的鸟儿叫几声,就连最调皮的孩子,也知道这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在最初的茫然过后,所有人先是将目光投注在一点儿不像个半仙的长老身上,最后全都停在背对着他们而立的时砚身上。
感受到身后炽热的视线,时砚缓缓从自己的石像身上移开目光,旁边的眉娘,连多余的一眼都欠奉。
不值得。
心下叹口气:说到底,这些事情和自己无关,又和自己有无尽的关系,没有当初的自己,便没有现如今的折仙族,也没有现如今的自己。那么,他们造的恶因,自己势必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折仙族现如今已经不只有眉娘一个人,还有眼前这成千上万的人。
这里,经过了时间长河的洗礼,已然发展成了一座小城镇。该怎么安置这些人,需要好好想想。
时砚一伸手,杭云散十分知机的接过他手里的族谱拿在自己手里,免得影响时砚的发挥。说实话,杭云散也很好奇,这玩意儿据说一直供奉在折仙族的祠堂内,那里整天都有人把守,东西什么时候到时砚手里的,瞧刚才的场景,竟然没人知道吗?
可这会儿,时砚没什么好发挥的地方,他只轻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你们冷吗?”
众人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