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又临,乱了小半日的柳州复归有序。
城门再次封死。
城外,五千都城军驻扎在一里开外,白天黑夜地轮值,城内,谢少卿暂居刺史府,统领柳州事。
一切安排妥当,清妧草草用了一点膳食,准备上榻安寝,却听廊下传来一阵喧嚣,须臾,微雨走进房里:
“娘娘,谢少卿领来几个人,说有要事求见。”
清妧扶额,发出一声疲惫的轻叹,浓雨闻声,立刻咕哝:“这位谢大人好不识趣,娘娘忙了一天一夜,累得不行,他就不能明早再来?”
微雨立时屈身:“娘娘,婢子去回了谢大人。”
“慢,让谢方野去偏殿候着吧。”
“是。”
微雨一走,清妧忙命浓雨更衣,浓雨抱着衣裳,气嘟嘟地抱怨:“娘娘,您也太纵着那谢大人了。”
“不是纵着!”流萤怒驳,一边接过衣裳替清妧更衣,一边解释,“是柳州事不能了结,有伤大局。”
不到一刻钟,清妧抱着一个暖手炉,笑着走进偏殿,谢少卿见她进门,慌忙躬身,拱手行礼: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清妧失笑:“少卿这礼行得大了些。”
“不大。”
谢方野义正言辞地答,经此一事,他对贵妃的拜服犹如景春之水,滔滔不绝。
“少卿深夜求见本宫,所谓何事?”
谢方野拂袖,门外人急忙颔首,须臾,几个中年郎君被领进偏殿,他们一进来,就扑在地上,冲清妧连叩三首
:
“草民叩见贵妃娘娘。”
“你们是?”
“回贵妃娘娘,草民是城中各大医馆和药铺的掌柜,自知罪孽深重,特来向娘娘请罪,求娘娘开恩。”
清妧眉色转冷。
她虽不是正经郎中,然,学医一年多,亦算小有心得,与医者而言,仁心远比高超的医术更重要。
因为医者医得是人命,若无仁心,如何治病救人?
可陵阳城的医馆,柳州城的药铺,甚至是溱地最大的药商禹商,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这些人学医,拿医术为筹码,以算计百姓性命来谋取钱财,如此,和那些谋财害命的江洋大盗有何区别?!
“溱国有律,你们犯罪几何,自有衡量。”说罢,清妧拂袖,“都退下吧。”
掌柜们一听,急得满头大汗,他们纷纷侧首,向谢方野投去求助的目光,谢方野哀叹一声,上前两步:
“娘娘,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百姓深陷疫病之苦,医馆和药铺助纣为虐,实乃可恨之极,但,杨刺史是一方父母官,统领柳州,掌柜们委实不敢得罪。”
“对对对。”掌柜们齐齐点头,“谢大人说得极是,那杨大人手段狠辣,一旦小人们敢不听命,必定身首异处。”
谢方野接过话头,再道:“好在天网恢恢,杨刺史犯下大罪,落入法网,掌柜们自知罪孽深重,想求娘娘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求娘娘开恩。”掌
柜们伏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
“你们打算怎么个将功补过?”
掌柜们略略呆愣,盖因他们此来,只为求贵妃恕罪,全没有想过将功补过,所以他们答不上来。
但他们答不上归答不上,却知道自己必须答,不然,死罪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