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冷。道长,你可以抱我过去,让我靠近一点烤火么?”
火炉里的光微暗了一下。落在墙上,像是蒙了一层灰翳。
桓行素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向了她。
对人类来说,初次认识,就要对方抱着自己烤火,是一个相当冒昧唐突的要求。
况且,她和桓行素还不熟悉呢。
俞鹿说完便有些忐忑。两只后爪藏在被子里,爪心有些紧张地轻缩了一下。但面上撑着没移开视线,依然一派天真地看着他。
如果俞鹿现在是人类姑娘的外形,那么,桓行素十成十会拒绝这一请求。
可俞鹿现在是一只落水的狐狸。看起来和遭了难的小动物无异。
或许,就是这看似无辜可爱的表象迷惑了桓行素,他的视线在她瑟瑟发抖的两只前爪上停顿一下,没说什么就走了过来,抬手,将她连同被子抱入了臂弯里,坐回了火炉旁的小板凳上。
“道长,你太好啦,谢谢。”
桓行素往火炉里投了一根木柴,轻声说:“不必道谢。”
这里好暖和。
俞鹿趴在了桓行素的膝上,惬意地抖了抖小胡子,眯起了狐狸眼。
她不是纯然被美色所惑才提此要求的,因为那张裹着她的薄被,吸走了狐毛上的大部分水,已经湿了。虽是阻隔了外界的冷空气,可被子里也是潮湿的,很不舒服。
在火炉旁,狐毛的水分渐渐被蒸发了,原本是粘成一缕缕的,如今都蓬松了起来,加上屁股的九条尾巴,像个炸开的小毛球。冻僵的爪子也回温了。
与之相比,这张被子被烘干的速度,还要再慢一点。
俞鹿自己都尚未觉出问题。桓行素已发现了。他低头,二指捻着那张薄被,微微蹙眉,起身取了一张新的干燥的毯子回来,换掉了现在这张,重新盖住了她。
大抵是虚弱所致,俞鹿很是疲乏。方才因变故刺激,就撑了一路。眼下,她的精神头终于要用尽了,四肢瘫软,呼吸变得绵长,小肚子一起一落,蓬松的毛颤呀颤的。不知不觉,就沉沉地入了梦。
第二天中午,俞鹿才醒来。
她已经不在桓行素的膝上了。蜷在枕头旁,占了一小块地儿,身上盖着被子。
床铺整整齐齐的,见不到一丝凌乱的痕迹。
莫非桓行素很早就起来了?还是说他昨天晚上没在这里休息?
窗户开着的,桓行素坐在椅上,正托着腮,手执着一卷折过的书在阅读,姿势很是随性。
俞鹿有点惊讶,还以为他那种性格的人,看书的时候会正襟危坐的呢。
听见了动静,他抬眼瞥来。在日光下,少年的眼珠颜色被释得更浅淡,眼睫仿佛羽扇似的,在眼睛的下方落了一片淡淡的影。
哇。
俞鹿咕隆地咽了口唾沫,小胸脯里的心脏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两拍。
桓行素显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发现她醒了,便随手将书卷放下,走了过来:“你醒了,感觉有没有好一些?”
“手脚没昨天那么疼了,但还是疼。”俞鹿的口吻不知不觉就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扭头,看了一眼尾巴,瘪了瘪嘴:“尾巴还是没好。”
她的尾巴焦了的那块还是光秃秃的,估计新毛没那么快长出来。
桓行素说:“让我看一看手。”
俞鹿“唔”了一声,乖乖将两只爪子都递到了他手中,眼巴巴看他。桓行素拆开了白色的绢布。就看见她右手的伤口有些渗血,别的爪子状况倒还好。
桓行素仔细地为她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