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鹿一愣,随即,眼睛一亮。
桓行素。不仅人长得美,连声音和名字都那么好听。
在这个时候,心中痒痒的俞鹿并未联想起来,世间有一脉响当当的桓姓。
那就是绝境山上,仙族天帝一脉。
当然,即使她联想到了,也不会猜到眼前的“桓”,恰恰就是绝境山上的“桓”。
眼前这一位,也并非如她所想,是一个初离师门的小道士,而是下凡历劫的戮仙君。其真身为一条玄碧鳞片的五爪长龙。年纪虽比当今的天帝小,论资排辈,却是天帝的小舅舅。
桓行素是他的本名。
到人间历劫前,桓行素收起了满身仙气,化为凡人模样。可是,就和“妖气难以彻底遮盖”的道理一样,无形无色的清贵龙气依然环绕在他的身侧。寻常小妖见他的第一眼,都会禁不住龙气的威压,敬畏退避。
落在了啥也不知道的俞鹿眼中,她只当这是妖怪和道士之间天生有距离感所致。
越是细看这俊美的小道士,就越是心馋。然而,一想到自己那光秃秃的尾巴尖儿,她又沮丧了起来,懊恼得想在垫子上打滚。
“道长,我的爪子和尾巴要多久才能好起来呀?”
小狐狸的四只爪子都被白绸裹上了,两只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去。唯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懵懂又信赖地看着桓行素。显然并不知道折磨自己的天雷,实际是因眼前之人而来的。
天劫不可波及无辜。桓行素选择在擎山渡劫,自然是因为算好了一切。谁曾想,这只小狐妖会成为一个变数,被卷进了他的天劫里。
桓行素的心间闪过了复杂的情绪,或许,还有轻微的内疚和不解。他合上药瓶,抿了抿唇,言简意赅道:“很快会好。”
俞鹿被一道天雷劈得原形都显现了,已经没有残存法力给自己调息疗伤。而桓行素在渡劫期间,暂时封闭了仙力,不能直接给她治愈创口。不过,这药是从绝境山上带下来的,本是仙族所用。给妖怪治愈雷劫之伤,那是绰绰有余的。
果然,才一会儿的功夫,俞鹿就发现伤口那股痛麻感被清凉的滋味驱散了,暗暗吃惊——这药是什么来头,怎么好像比狐族的灵药还厉害?
心中这么想,面上却是可怜巴巴的,恳求道:“可我还是很疼呀。道长,在我好起来之前,你可以大发慈悲收留我一段时间么?不然的话,让别的妖怪发现我受伤了,他们肯定会吃掉我的。”
狡猾的小妖精,天生就知晓如何行勾引之事,如何博得他人的怜惜。
桓行素看了她一眼。
此事是因自己而起的,那么,负责到这小狐妖痊愈之时,也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因天机不可泄露,桓行素无意揭开,也就没有纠正这小妖怪对自己的称呼,沉稳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便看到这小狐狸的双眼笑弯成了月牙,感激地说:“道长,你真好!”
可一说完,她的鼻子就抽了抽,打了个喷嚏。
桓行素愣了下,才忽地意识到,她应该是冷了。
龙可以冬日潜川,素来不惧严寒。他也从未豢养过仙宠,故而,一时没想起来,这小妖怪是不耐寒的。
况且,她还受伤落水了。
桓行素蹙眉,有轻微的懊悔,先用被子卷住了这小狐妖,只让她露出了一颗头,再探身将窗户关小了。
看她仍在瑟瑟发抖,桓行素抿抿唇,留下一句“稍等”,就匆匆离开了。
俞鹿老实待着,等了片刻,便见桓行素抱着一捆木柴回来了,投进了火炉里。
屋中静了下来,只余下了偶尔响起了“噼啪”声。暗红的火光亮起,映在了少年那张雪玉般的沉静面容上。
果然,人一生得好看,就连坐在小板凳上烧木柴,都像天仙一样出尘。
火烧旺之后,小屋内的空气慢慢暖起来了。
桓行素停下了动作,擦了擦手,看向了那望着自己发呆的小狐妖,问:“现在还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