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雨帘,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门口,也是一身轻便的衣衫。
左韶风躬身抱拳。
白岳青沿着长廊而去,左韶风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
“听闻大公主染了风寒,就知道师弟一准会来皇寺烧香。你的心这么虔诚,佛祖一定会保佑大公主转危为安,健康起来的。”
“但愿吧。”白岳青一脸对命运妥协的疲惫,“成日看着她病得奄奄一息的样子,恨不能以身替之。又觉得对不起她,给她生了这么一副孱弱的身躯。”
“儿女有儿女的造化,不是你的错。”左韶风安慰道,“你全副心思都在大公主身上,天下没哪个父亲做得比你更好、更多。”
白岳青望着长廊外的雨幕,忽而道:“若是有什么惩罚要降临在她身上,我倒愿意就此遁入空门,用这一生为孩子恕罪……”
“师弟!”左韶风沉声低喝,“不可冲动!”
白岳青站住了,淡漠地扫了左韶风一眼,笑道:“是啊,我得守住这个东君之位,才能守住白家。”
左韶风稳住了呼吸,恳切道:“子安,局势已不容你我后退。你不在乎白家败落,那你忍心看族人惨遭酷吏迫害吗?钟家和那位联手以来,坏了我们多少事,害了我们多少人了?尤其今上为了对付我们,竟然启用酷吏。江澈都还算下手有分寸的,丘骅,王进丰等人,简直就是吃人血肉的豺狼……”
白岳青走到屋檐下,斜飞而入的雨珠很快打湿了他的袖口衣摆。他俊雅冷清的面孔带着隐隐的怅然和无奈。
“我会去劝一劝陛下的。”白岳青道。
“不仅要劝。”左韶风道,“你也当好好约束后宫,让他们不要僭越。”
“严徽有才干,有手腕,又豁得出去。陛下拿他当死士用。”白岳青道,“他已超出后宫的范畴了。”
“当初的柳谦不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出来的吗?”左韶风冷笑。
白岳青蹙眉,眼中的不安更加明显。
左韶风进一步道:“严徽比柳谦如何,你一定比我更清楚。陛下自有孕后,明显感觉迟钝疲懒了许多。怕她以后,依赖后宫和大臣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权力一旦转移,就会引起议论动荡。”
白岳青注视着左韶风。左韶风高他半个头,俯视的目光炯炯如炬,充满压迫感。
“子安,严徽所掌的权力,其实都该是你的。你当年对柳谦拱手相让,后果我们都知道。你现在还要犯同样的错误吗?”
白岳青的眼角不禁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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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后,各地不断有洪涝灾害的消息传入京城。调集官员前去赈灾,安抚灾民等事,也全都由严徽操办。
凭借着对官员资料的熟悉,严徽在调度官员一事上做得得心应手。
长孙婧对这一胎极重视,专心养胎,重大国策交给倚重的执政宰相去办,同吏治有关的,则全部交给严徽。严徽隐隐成了吏部实际上的主事者,压了吏部尚书一头。
新政推广下去,各地总有些和当地大户望族勾结、阳奉阴违的官员,若是追究他们失职,他们总能以各种借口搪塞:各地风土名俗不同啦,乡民不够配合啦……
再加上官官相护,层层包庇,想要治理这些官员十分不易。
而如今女帝下了狠手,直接动用严徽的手下,搜集这些官员不法的证据,捡着他们党派之中最关键的几个,杀鸡儆猴。
随着脑袋一颗颗滚到地上,各地风貌焕然一新,政令执行得明显比过去好多了。
这样的情形下,一封参严徽身份造假,欺瞒女帝的折子直接递交到长孙婧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