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戏曲和宫人的笑声中,长孙婧轻声道:“那好。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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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徽重新回到枢正殿伺候的事,飞快传遍后宫和朝堂。
表面上,是说女帝有孕后精力不济,让严中侍伺候笔墨。可实际上,严徽的权柄比之前重了许多。
严徽不仅预批折子,还能旁听正殿之中的小朝。甚至在几位执宰同女帝商议政事的时候,他也留在一旁。虽然从来不发言,可谁知道他背后会对女帝吹多少枕头风?
御史们想要上书进谏,却是被女帝一句“什么规矩写了后宫侍君不能担任外官了?”
御史们回去番大雍律法,把书翻烂了都没能找出相关条例,于是纷纷傻眼了。
是的,后宫侍君“不便”参政一直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却并没有写进法典里,规定死了。
而这个事情背后还有一点男人们见不得光的私心:女帝年幼,世家送子弟去做她的侍君,多多少少有借此机会掌控女帝的想法。要是白纸黑字写了后宫不得参政,那还怎么玩?
可长孙婧非但没有被他们架空成傀儡,还利用这个游戏规则,扶持了自己的人上位。
之前京中拿“秉笔侍君”这一名号编排了多少笑话,现在人家终于名副其实了起来,倒是让那些笑话了他的人有点想哭。
严徽也有点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势头。
由他进谏,长孙婧批下的第一道谕旨,就是将今年进士科考试的卷子糊名处理,以示彻底的公正。且从今以后,所有科举考试,试卷全部糊名。
本朝在这之前的科举,自己凭本事考中的其实只占一部分,近一半的人,除了有学识,更多的还是靠人情关系做的官。
改为糊名后,判官不知考生身份,才能做出公正的判断。
这消息一出,不少寒门子弟都将对严徽的抨击和偏见改成了赞美之词。
紧接着,长孙婧从大理寺和御史台各点了几名她近来倚重的年轻官员,同严徽一起,组成了一个班子,专查各地官员违法乱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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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开过,海棠怒放,满城烟雨朦胧。
细雨转成暴雨,京城里的人将春衫换成了轻薄的夏衫,又到了端午赛龙舟的季节。
香雪河的回水湾里,荷花初绽,一年夏季到来了。
一列军士押着一辆囚车,踏着泥水朝大理寺的方向奔驰而去。路人见状,纷纷回避,露出紧张的神色。
“又是从外地押解回来的犯官?这个月都是第几个了?京城里的地皮被他们掀完了,又轮到外地。做官到今日竟成了风险极高的一门活儿。”
“落到丘三刀他们的手里,不死也要废掉。”
“自己死了就罢了,就是不知道又要牵扯出多少人家来。”
“这酷吏横行,后宫当政,短短几个月,就抄了多少户人家了。”
“别说了,酷吏到处都有眼线。再隐秘的事儿,都能给你查得清清楚楚……”
哗哗雨声中,普贤寺里的诵经声显得越发悠远而玄秘,仿佛来自头顶万古高空的梵音。
大殿中香火缭绕,木鱼声声,衬得殿中格外清幽。
白岳青伏在蒲团上,将心中的经文默念完了,又对着佛像叩首完毕,才由内侍扶起。
“东君……”内侍小声提醒。
白岳青转身朝殿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