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秘葵二】
秋阳轻悄,褪去了浓郁的夏色,山林换成了旁的颜色。虽是万物枯寂的模样,但却是最为忙碌的季节。
皇宫里也是一片忙碌,内务府忙着为入冬做准备,各宫宫人忙着更迭季节用物。但最忙的莫过于太医院,不为别的,是掐着日子算,宁贵妃就要临盆了。
秦王荀歧州挂念着这件事儿,隔三差五就从外面带些东西进来,以往大多是些滋补的吃的喝的,今日却有所不同,乃是一个瓷器。
罄书殿内,荀歧州围着桌案直打转儿,荀翊看似无心,实则紧盯着他,生怕他绊倒个凳子什么的吓到宁姝。
“皇上老看着我干嘛?”荀歧州开口说道:“皇上得看着贵妃啊,这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荀翊抿了下唇,回道:“眼前的你可能就是最大的闪失。”
“嗨。”荀歧州停下脚步,看向荀翊:“那怎么能?我可稳当了。”
“呵。”荀翊讥笑出声。
荀歧州:“皇上该关心些别的,譬如贵妃现今的身子怎么能到处走呢?今天这顿饭就应当摆在烁望宫。”
荀翊:“兄长失礼了,后宫乃众嫔妃所在,男子怎能随意进去?”
就算你是我亲哥,想去我媳妇住的地方那也是绝对不行的。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说不准他就要自己往里去了。
荀歧州原本想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牵挂着别的嫔妃呢”,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妹子毕竟要生了,旁人都说女子这时候受不得惊,万一自己快言快语影响人家两人和和美美怎么办?
不合适不合适。
自己明明没成婚,怎么这么懂?哎呀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于是,荀歧州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叫好,一边说道:“那就应该找两个人抬着过来,哦,不行,得找八个,稳当点。怎么好自己走来?这么远的路,万一路上被块小石子儿拌一下,可怎么办?或者万一有小鸟儿,看着我妹子讨喜,想飞下来蹭蹭福气,把人吓着了怎么办?或者……”
宁姝听着荀歧州这越说越离谱了,连忙打断他说道:“兄长误会了,仍是需要多动动的。”
荀歧州听了这话稍稍停顿,随即说道:“妹子放心,皇上定然不是那种因为你胖了就有别的心思的人。”
宁姝:……我不是这个意思。
荀翊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侧头柔声对宁姝说道:“先好好喝东西,以免呛到。”
荀翊并不算是古代人,他所严格恪守的规矩也只不过是依照葫芦画瓢,充当门面罢了。
譬如这后宫纳妃,譬如这皇嗣大事,譬如以身犯险,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照规矩来,而是按照他自己的权衡来。
那次谋反之后,荀歧州在京城呆了许久,一来是当时他未醒,朝堂需要有人坐镇。荀姓的亲眷并非没有,只是都隔了好些代,大部分早已经泯然于百姓之中了。倘若让他们再来掺一脚权力,难免会再出意外。
但荀歧州则不同,他打小未曾和父亲一同长大,而是在魏家的粗放之下长大,心思纯善,知国懂民。更何况认了宁姝作为妹妹,就算自己日后当真醒不过来,荀歧州无论是成帝成君,都不会亏待宁姝亏待太后,亦不会亏待天下百姓。
只是,那是荀翊最坏的打算。
半步迈了过去,又被宁姝拽了回来。
而如今,荀歧州回了漠北整顿一段时日,便又赶着宁姝临盆前奏请回了京。
荀翊愿意他多进进宫。
此处毕竟是天家,宫宇庞大,各人之间住的都远,林林总总的事情又多,在感情上的亲昵便被这些距离和事情隔的疏离了。
天家的情感总是淡漠,荀翊并不想如此。
在他短暂的生命当中,他已经体会过太多这方面的苦痛。而此刻,他想给宁姝一个家。
宁姝乖巧低下头喝汤,荀歧州仍在桌案旁兜着圈子,一边喋喋不休:“
到底看的准不准啊?万一我来不及抱我外甥侄子怎么办?”
宁姝方要抬头,荀翊在旁清了清嗓子,说道:“到底是侄子还是外甥,你莫要待他长大了还说个不清不楚。”
荀歧州回道:“那当然即是侄子也是外甥啊,我不能偏袒贵妃吧,不然太后娘娘该不高兴了。”
宁姝:这人为什么每每都能跑到和别人不一处的思绪上?还能如此堂堂?
“也是。”荀翊倒没像宁姝那般无语,反倒是说道:“母后向来看重你。”
“就是。”荀歧州嘿嘿笑道:“臣打小就招人喜欢。”
荀翊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母后的心意便更不能白费,秦王可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