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乌丝如瀑,他擦得耐心又细致,还不忘叮嘱她:“湿发就寝易染风寒,日后莫要如此。”
她没应声,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听清,闻术没再重复,他想没关系,日后有他在。
他便这般半抱着尤许,直到把她的头发弄干。
以为尤许睡了,闻术动作很轻,谁知他刚放下布巾,她便扬起脑袋,弯唇笑着,抬手便去解他的腰封。
腰封落地,烛光摇曳。
闻术倏然攥住她的手,说道:“等等,我去把蜡烛灭了。”
尤许知道他在怕什么,怕她见到他难看的残缺,她反手抓住他的手,“闻术,我不介意。”
闻术别开了眼,唇角微垂着,面色难堪,他不动也不说话,僵着身体,像被判了死刑,当众行刑一般。
心底划过一阵尖锐的疼,尤许尽量用寻常语气道:“那便熄灯吧。”
闻术如临大赦一般,松了口气,起身将灯熄灭。
床帷落下,一室旖旎。
入睡前,尤许抱着断臂,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听着枕边之人均匀的呼吸,她轻轻地说:“闻术,我说我不介意,你当然不会不相信我,你只是介怀自己。”
也许闻术曾遗憾过自己的断臂,可在心爱之人面前,他会无比介怀自己的残缺。
“日子这般长,残缺无法弥补,但我有足够的耐心,陪你释怀。”
一夜无梦,天光微亮,寺庙里的规律作息让闻术早早醒来,但他没动,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她。
很熟悉又很奇妙的感觉,好似他这般看着她,看了好几辈子。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她眼睫轻动,似要醒来的样子,闻术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尤许睁开眼醒来,给他的断臂一个吻。
温热一触,令闻术眼睫一颤,他看见晨光落在她的脸侧,落进她的眼里,视线所及清晰明亮。
她笑着说道:“早上好啊,闻术。”
雀跃又轻快的声音好似枝头上欢快叽喳的燕雀,一下下啄进他的心里。
——
尤许和闻术的日子便同寻常夫妻一般,相依相守,过着柴米油盐,忙着生活琐事。
从两个个体的单独生活,交织融成在一块的日子,比如闻术看书,尤许坐在他的怀里,他只有一只手搂着她,她便帮他翻页,又比如尤许做手工玩意,他便在旁边递工具,再比如尤许算账本,闻术便在一边给她拨算盘
日子过得温馨而充实圆满,他们一同度过作为夫妻的第一个春节。
那天夜晚,用过年夜饭,尤许和闻术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月亮的银光与地上的白雪相辉映,让白雪多了一层莹色,煞是好看,远远近近的炮竹声盖住他们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闻术。”
“嗯。”
“明日不烤地瓜了,我们试着做煎饼吧,我知道一种煎饼可好吃了。”
“好。”
天冷的日子里尤许总会记得把他断臂的袖子捂紧,避免漏风让他受寒,今日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