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什么?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直觉上,明哲不认为谌王会做出令苏晗难以启齿的事情来,只是苏晗也跟在他身边多年,走南闯北处理事情也算是利落果决,何曾有过这般犹豫再三的情况?
他心头隐隐升腾起一股不安感,忙不迭的连声催促起来。
苏晗咬了咬牙,暗自思忖着措辞,随即抬起头,在众人的焦灼视线中,竟似是豁出去般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大人,谌王和谌王妃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可今夜恰逢吹着西南风,火势蔓延得很快,尽管府中下人全力以赴去灭火,那火,却还是……还是已经烧到了正厅。从西客院一直到正厅的大半房屋,已经全部烧了起来,大半个总督府就……就这么……大人,奴才们想要灭火都灭不掉啊!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啊?”
明哲闻言,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一时间愤怒震惊凄凉恼恨齐齐涌上心头,舌头似乎也打了结,嘴唇动了几下,最后非但什么都没说出来,反倒是眼白一翻,整个人就踉跄着往后退去。
“大人!”众人齐齐大惊,一窝蜂的涌上前,左右前后搀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又端茶又倒水,又捶胸又敲背,忙得团团转。
待最初的晕眩震惊过去之后,明哲才慢慢缓过神来,抬头看到凑到自己跟前的脑袋,伸手一拍就拍倒了一颗,咬牙,拍桌,快速起身,冲着其他人吼道:“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灭火?”
说着,他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几人,脚下像是生风了一样,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其他官员顿时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或拍着自己的脑门,或拍着对方的肩膀,唉声叹气的跑了出去,心里暗自祈祷着,这火可千万别烧大了,否则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一路急赶,明哲也顾不上哭喊不停的正牌夫人姨娘小妾,夹着浑身释放出来的冷厉气息,远远望着烧红了半边天的熊熊火焰,终于心急火燎的赶到了正厅前的院子。
甫一靠近,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惊得他连连后退,最后在苏晗的支撑下,才不至于被身后高高的台阶给绊倒。
只是,在看到连绵如海的屋脊上连绵的火焰时,他整个身子几乎要软了下去,额头顿时青筋直跳,映在熊熊火光里的面孔上,神色复杂多变,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恼恨,远远看去,竟是格外的扭曲难看。
“哎,段某人,你说,咱俩送了这样一份大礼,要是那位总督大人跟咱们算账,那该怎么办?”
正厅东边拐角的廊柱下,顾惜若用手肘捅了捅某个人的胳膊,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明哲,脑袋里飞快的旋转起来,暗自思考着,某人会是以何种方式来应对这样的情况。
刚才,段天谌提到“玩火”的时候,她一时玩心大起,兴致勃勃的拿着骆宇送来的浇了油的火把,在段天谌的掩护之下,从西客院偷偷的烧到了正厅,总督府将近一半的房屋都被她烧掉了。
据说,西南方向除了他们所在的客院,还有明哲专门辟出来的“金库”,那里面可是装满了各种金银珠宝银两钱票的,如今皆已是付之一炬。
回头若是她被揪出来,明哲估计要扒了她的皮,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了。
“若若,你觉得,会有人看到是你做的手脚吗?”段天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伸开双臂揽住了她的身子,并将身上披着的藏青色披风环绕住她的身子,使她不被夏夜的风吹到,着了凉。
顾惜若涨红着脸,从脚趾头到发顶都在叫嚣着两个字——好热!
她浑身都被裹在披风里,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万分不耐的转了几转后,一双魔爪便毫不客气的扯下了身前的披风,纵身一跃就蹦到几步开外,拿着手做扇子,有模有样的扇起来,同时还不忘给段天谌横过去一记忿恨的眼神。
“段某人,虽然我很不想否认,你披着披风的样子实在是太酷了,可若是你把这件披风除下来,绝对会更迷人更俊朗的。”她咬牙切齿道,“还有,我现在在跟你讨论十分严肃的问题,请你收起这魅惑众生的笑,给我一个中肯的说法,行不?那个所谓的总督大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啊!”
段天谌开怀一笑,伸开双臂,黑亮的眸子里似是有着蛊惑,像一张网,想要把眼前这花痴女网入其中,“那么,若若,我这笑,魅惑到了你吗?”
有有有!
没有就怪了!
顾惜若暗自在心里嚷嚷着,差一点就缴械投降,只是看着那张脸上的笑着实有些愤恨,也不甘心在他面前屡次落了下风,硬是犟着嘴,恨恨的别过脸,不去看他,以免他又得意得飘飘然起来。
“呵呵……”段天谌低低笑了声,缓步走过去,懒懒的靠在了廊柱上,双臂抱胸,姿态文雅,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若若,你放心,有我在,你没必要跟明哲相与,是以,他好不好相与,也与你无关。那个人,之前或许还存有一些侥幸的心思,可经此一闹后,想必也会收敛一些的。”
他说得笃定,语气里自有一股胸有成竹,可顾惜若还是忍不住担心,对他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这可是在明哲的地盘上,若是段天谌的底牌就是他们带来的那一队士兵,显然处境是十分的危险的。
今日西客院着火这事儿,想必彼此也是心照不宣,她甚至还隐隐觉得,明哲对他俩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指不定事后追究起来,还会把他俩拖下水呢!
“王妃不必担心,王爷如此英明神武,难道您还担心他会治不住一个小小的岐城总督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骆宇纵身跳到顾惜若身前,摆出一个较为撩人的姿势后,似乎才想起要给段天谌行礼,忙后退一步,拱手恭敬道,“属下参见王爷。”
“嗯,”段天谌可有可无的应了声,随即淡淡瞥了下他,漫不经心道,“吩咐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好了?”
骆宇闻言,从袖子中掏出一把折扇,边扇着扇子,边抬起衣袖擦拭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动作夸张,神情随意,仿佛方才的恭敬之色只是一种错觉,“回王爷,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能够移走的东西都移走了。想必火大也看不出什么痕迹的。王爷大可放心。”
“那就好。”段天谌说完,便没了下一句。
顾惜若拧着眉头,不悦的看着他们,心里像是藏着一只猫爪一样,被这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抓挠得心痒痒。